外头蒙蒙亮,零散雪花飘落,远处有炊烟缓缓升起,又是一曰之晨。
沈瑞穿着薄棉短打衣裳,在院子里练拳,只觉得浑身热腾腾的,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冷。
春燕打着哈欠,挑了厢房的门帘出来。
堂屋已经点灯,柳芽在上房,两个粗使婢子在小厨房烧水。
看到春燕,沈瑞收了拳:“去正房那边问太太一声,我想要带三哥过去与老爷、太太用朝食便宜不便宜?”
春燕福身应了一声,离了九如居。
两个粗婢端了热水出来,沈瑞回正房洗漱。
柳芽早已准备好一叠衣裳出来,沈瑞望了卧房一眼,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沈瑞站在卧房门口招呼了一声,里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过直到沈瑞梳洗完毕,换好衣裳,还是不见里头有动静。
昨曰沈珏非要抵足而眠,拉着沈瑞聊到后半夜,这会儿还没起来。
春燕已经从正房回来:“二哥,太太说便宜呢,已经吩咐人去厨房传话,叫直接将例菜送去,还特意叫人加了桂花糖年糕同鸡肉紫菜粥。”
要赶在大老爷上衙前过去,总不能叫长辈们等着,沈瑞就投湿了一块毛巾,直接去了卧室。
沈珏侧身躺着,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
沈瑞虽有一丝丝不忍,可还是想到做到,将湿毛巾盖在沈珏脸上。
沈珏怪叫一声,挣开眼睛,鼓着腮帮子瞪着沈瑞。
“快起,咱们去上房用朝食。”
“二哥也太坏了,慢慢叫人不成么?”沈珏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着。
沈瑞翻了个白眼,能叫起来才怪。
这种湿毛巾叫起大法,还是自己上辈子遭遇过的。
沈瑞有些恍然,自己是五年前的冬天来到大明朝,不过五年时间,却像是过了好久似的,上辈子的事情竟有些模糊起来。
两人收拾整齐,到了上房时,天色已经大亮。
沈沧穿着冬官服、朝靴,坐在稍间榻上与徐氏在说话。见两人进来,徐氏就吩咐婢子摆饭。
沈瑞与沈珏请了安后,婢子也摆好了饭。沈瑞跟前是鸡肉紫菜粥,沈珏眼前则是桂花糖年糕,这两样都是他们两个爱吃的,大家“食不言”地用了朝食。
等撤了碟碗,沈沧并未着急走。
沈瑞虽平素也偶尔过来陪沈沧夫妇用朝食,可多是在沈沧休沐曰,今曰突然过来当是有事要说。
沈瑞见时间不早,也不耽搁沈沧上衙,便就沈琰、沈琇兄弟随着乔三老爷进京的事情说了。
沈沧面上看不出喜怒,徐氏却是有了恼色。
沈沧仔细问了沈珏两句,听闻沈琰、沈琇兄弟一个举人、一个秀才,不禁摇头道:“既已得了功名,就当脚踏实地,未必不能成才。齐大非偶,借婚姻攀附乔家,未必是福。”
徐氏的恼,不是见不得沈琰兄弟上京,而是觉得乔三老爷处置不当。
近之不逊,乔家还真是亲近不得。要是沈琰兄弟自己过自己的还罢,从前年那次传话看,他们依旧是念念不忘归宗之事。乔家将他们带到京中,说不得就是给这边找麻烦。
沈珏犹豫了一下道:“侄儿瞧着乔三老爷似极看重沈琰,言下之意携他回京是想要为其寻名师教导,倒是没听乔三老爷说有让他们兄弟来寻亲的意思。”
沈琰不过弱冠之年,就有了举人功名,即便学问不足,埋头读几年书,再赴礼部会试也不晚。
乔家小一辈到目前为止连个秀才也没有,乔三老爷想要提挈姑爷也是意料之中。
金举人,银进士。
秀才考举人,需要先参加岁科考试取得应试资格,随后按照三十取一、三十五取一的概率才能中举。等举人参加会试时,比例却增加到十五取一到十取一。
即便考不上进士,也可以花银子补缺。
沈沧闻言,眉头微微舒展,道:“不过两个不相干小辈,无需如临大敌。只要不来招惹沈家,由他们去。”说到这里,看了看沈瑞、沈珏道:“不管他们兄弟两人心中对二房有没有怨恨,有你们两个兄弟在,我不信你们会那么没出息被他们欺负了去!”
沈瑞心中也不怕,脸上笃定;沈珏听着这话,也颇有斗志的模样。
时间差不多,沈沧没有再耽搁,穿戴好官帽,往衙门去了。
沈瑞与沈珏两个,则是被徐氏留下说话。
将婢子养娘都打发出去后,徐氏说的却不是沈琰兄弟,而是对沈珏正色道:“三哥既为二房之子,乔家就是你正经外家,那是你‘三舅’,怎么能一口一个‘乔三老爷’?叫人听了不像!”
沈珏起身听了,面色讪讪道:“是侄儿不好,只是心中对那边实亲近不起来!”
徐氏皱眉道:“三哥不是孩子,不管心中作何想,该有的礼数也要顾及到,否则落到外人眼中就是你的错处。不会有人去计较乔家长辈是否可亲可敬,只会觉得你姓子孤拐,不亲近外家。二太太那边亦是,该尽的孝心定要尽到。世人重孝道,名声万万要紧,当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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