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事情谈妥,贾琏无意多听这些盐商们争相拍马,说了一句承蒙款待之后告辞。
众盐商们赶忙起身恭送,却也不敢所有人拥挤而上,只有周伯儒一人送至酒楼大门口。
望江楼面河而建,正门前水廊环绕,许是此地段完全不设宵禁,所以哪怕已是大晚上,迎面看去,沿河两岸仍旧是灯红酒绿。不知多少富贵之人,在此间享乐寻欢。
“大人……”
周伯儒弯着腰上前低声唤了一句,见贾琏回头看他,才敢探手入怀,摸出一物呈上。
“此乃当日大人看过那处庄园的地契和房契,还请大人收下,权当小人为前面对大人的怠慢赔罪!”
尽管他态度十分诚恳,贾琏还是摇了摇头:“周会长好意本官心领了,只是此番事了之后,本官只怕很难再到扬州,白放着那般好的园子,一来可惜,二则本官也没有精力安排人员去修缮维护,倒是累赘。”
周伯儒显然早料到贾琏的顾虑,连忙道:“小人也知道大人不会长居这小小扬州城,所以早就替大人考虑好了。往后那座园子的维护等一切事宜,自有我周家替大人效劳,不会让大人多费一分心思。小人也已经将园中负责照看维护的人员名册,附在房契之后了,只要大人随时过去,都能够像使唤自家奴才一般使唤他们。
至于可惜更是谈不上,反正那园子也闲置多年了,哪怕将来大人能够进去住一次,也算是完全发挥了它的价值。即便大人一次也不进去住,能够落到大人的手中,也算是它的造化了。”
“呵呵呵呵。”
贾琏终于笑了。这周伯儒真挺有意思的,听他这么说,贾琏哪里还不知道他的盘算。
那座园子的价值不用多说,只说周伯儒明知道他要回京,只怕几年十年都未必会再到扬州,却为何定要将园子送给他?
难道单单只是为了图他偶尔到扬州,落脚方便?
自然不是。他这是,一定要攀上他的关系呢!
要知道即便是拿十万二十万两的银子去巴结别人,即便人一开始很高兴,但是时间长了,难免遗忘或者淡漠这份“情义”。
但是宅子、园子不同。就比如周伯儒说的,他只要收了房契地契,就表示那座园子是属于他的了,是他的资产。
如此一来,将来他只要想到扬州,就能想到自己在扬州,还是一处那样漂亮豪华的资产,自然也就能想起那是周家赠送的。
可以说,只要那园子存在一天,周家和他的关系就存在一天。
更别说,周家还会一直帮他打理园子,如此一来,就算哪天他突然败落了,周家想要收回那园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而贾琏要是一直兴旺发达,那就更划算了,一次投资,永久有效。
但是贾琏能说什么吗?不说人家话说的那样好听,就说人家这么做对他而言,也是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
只收契,不接管,他不说,周家不说,谁知道那园子,实际上已经是他贾琏的资产了?
即便将来他到扬州,住了进去,也大可以说是他和周家有交情,人家款待而已。
这就杜绝了旁人以此弹劾他贪污受贿的风险,使得固定资产,竟能送出左手进右手出的效果。
可见这周伯儒行事,果然八面玲珑,行事自有一套章法。
“好啊,如此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贾琏笑着收了契书,这种不要白不要的好处,贾琏一向不喜欢拒绝。
就算将来周家摊上什么事,他不想插手,大不了转手将园子折给旁人就是……
而周伯儒看贾琏终于答应了,面上顿时露出喜色。不过他要是知道贾琏心里那十分没品的盘算,只怕就笑不出来的。
恭维之间,看见沈盼儿盈盈走过来,其就对贾琏道:“对了,之前在席上,听大人说是第一次到这小秦淮河,只怕先前过来之时大人也未曾得功夫仔细游览。
所以小人已经为大人安排好了楼船,大人今夜尽可以乘船遍览这最有代表的扬州风月……”
说完又立马对着来到近前的沈盼儿拱手道:“今夜就有劳盼儿姑娘,好好安排照顾大人了。”
“周会长客气,能够服侍大人,是奴家的荣幸呢。”
周伯儒等人都认为沈盼儿已经是贾琏的女人,这也是他们今晚专程请沈盼儿过来的原因,就是觉得有这位贾琏的旧情人在,贾琏就不会拒绝他们的风月贿赂。
而实际上,贾琏也并未有拒绝的意思。沉船夜游,还有美人相伴,本来就有够惹人遐思的,更别说,以这些盐商们的行事风格,说不定还有什么节目,他当然乐得等一等,瞧一瞧。
看见自家的亲兵们已经将楼船把控起来,贾琏也就没有犹豫,跟着沈盼儿登船,然后上了二楼。
这楼船也不算太大,特别是二楼上,基本没什么房间,只有像亭子一般的船舱,四面墙壁皆无,错落相连的屏风林立,以及无数从梁上垂落而下的,各色的绸布与竹帘,场面看去富贵迤逦,却又不失雅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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