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佗此时的名气,远不如后世夸张,只是在州郡间流传。
而在后世,华佗不但被各种药品蹭流量,他所着青囊书还在小说中频繁出现,青囊两字简直被描绘成了仙法。
龙骧相信华佗医术高超,但不相信小说描述那样,有一针见效的神奇。
桥蕤的外伤,正好与华佗专业对口,但可惜被许定冰冷的回答泼灭。
“您有他的消息么?”龙骧还不死心。
许定摇头:“大约在两年以前,他来过村上一次,此后就再也消息,现在兵荒马乱的,想找到他可不容易,还是给你家将军喂些酒算了,醉了就能忘记痛苦...”
“我家将军他...”龙骧欲言又止。
许定叹了口气:“以许某这些年的经验,情况已经很糟糕,恐怕没剩下多少时间...”
“将军...”
龙骧顿时双眼血红,身体摇摇晃晃站不住。
若是没有桥蕤的照拂,像他这样的底层小卒,早就成了战场上的炮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龙骧还没来得及报答,桥蕤就这么倒在他面前,命运总是这般无常。
唐虒眼疾手快把龙骧扶住,沉声安慰道:
“云起,快振作些,咱不妨听许壮士的,给桥将军喂些酒水。”
“哦,对对...”
龙骧连忙提着酒壶蹲下去,唐虒把趴着的桥蕤轻轻扶起,两个人配合给病人‘灌酒’。
酒壶口送刚到桥蕤唇边,龙骧哽咽道:“将军,您快喝点...你...”
桥蕤原本低垂的手,突然搭在龙骧的手腕上,把龙骧握酒壶的手往下拽。
龙骧正觉得惊讶时,桥蕤气若游丝说道:
“我刚...刚才都听见了...我几日前就该丧命...能苟活这些天...足矣...”
“将军别说了,快喝酒...”
龙骧颤声相劝,同时把酒壶往上抬。
桥蕤病体原本无力,可突然手上劲力增加,错愕的龙骧只得停止动作。
“我回不...不去了...家中儿女尚幼...若云起...有余力...请代为照拂一...一二...”
龙骧带着哭腔,猛烈地点头回应。
“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负所托...”
“那就好...我渴了...酒...”
桥蕤伸手夺过酒壶,大口大口往喉咙里灌,那动作根本不像病重垂危之人。
连身后事都已交代,龙骧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果不其然。
桥蕤才刚喝了几口,酒壶就从手里脱落,然后掉在地上。
酒碎一地。
躺在唐虒怀里的桥蕤,整个身体顿时就软了下去。
站在旁边的许定,急忙用手去探鼻下,发现气息已经断了。
唐虒见惯了生死,桥蕤死在面前虽然感伤,但没有龙骧那么强烈。
“云起,将军他去了...”
“我知道...知道...”
龙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房间里的梁柱般安静。
“我没帮上忙,之前约定的交易便不存在,那十匹马拴在村头的牲口棚里,明早记得牵走。”
许定拍着龙骧肩膀安慰,其实他从邀请对方入村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来一匹马。
除了刚才搭上一坛老酒,许定还让人煮了十几锅饭,百余士兵总算饱餐一顿。
英雄惜英雄,大抵如此。
许定本以为龙骧会好受些,岂料对方扭头一脸严肃。
“既然破例邀我们入村,之前约定的事还是算数,我麾下将士可费了不少米,咱们不吃白食...”
唐虒原本心中大喜,但听完龙骧的回答,他放下桥蕤猛拍自己脑门,心说自己刚才是听岔了?
云起莫非嫌弃咱们的马?否则怎么一门心思要推让出去?
这孩子到底年轻,也没有当过家,你可知道十匹马,能够换回多少粮食?
“些许粮食不足挂齿,我观龙将军忠义之士,请朋友吃饭岂能索拿好处?”许定爽朗一笑。
龙骧轻轻摇头,抱拳解释道:“龙某之所以要留下十匹马,其实是有个冒昧的请求...”
“请试言之...”许定微微皱眉。
“我们因有军务在身,明日须得赶路远行,携带将军遗体多有不便,不知能否葬在这里?待他日忙完军务,再来贵村迁坟易冢。”
龙骧猜测自己身在曹军辖地,没办法带着桥蕤遗体上路,虽然承诺要来迁坟易冢,但具体什么时候来却没定数,留下十匹马是想请许定平常代为祭奠。
“这...”许定捋着胡须不置可否。
龙骧见状补充:“我知道各地有各地的规矩,我家将军并不是贵村的人,葬在你们村子或不合礼数,但我保证一定会来迁走,那十匹马就当作寄葬报酬如何?”
“一个坟头能占多少地方?我许定既然认可你,还谈什么报酬不报酬?
既然龙将军急着赶路,我这便带人去找地方,咱们趁夜把他葬下去,告辞...”
许定转身摆摆手,阔步跨过门槛走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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