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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三年正月初六。
今年东京汴梁城里的天气格外冷冽。
赵佶顺着垂拱殿的窗户向外看去,天空中正在飘着零零散散的小雪花。
就在不久前,亳州知州侯蒙给赵佶上了一道奏章。
侯蒙通过分析认为,济州人宋江,聚众攻打河朔、京东东路,转战青州、齐州至濮州间,攻陷十余州县城池,官兵难以抵抗,必有过人之处,兴许是治国安邦的人才,不如把宋江一伙招安为朝廷所用。
赵佶觉得侯蒙说得很有道理,因此,任命侯蒙为知东平府,负责招安宋江一伙。
本来,赵佶一直在期待着侯蒙能招安到宋江一伙,为朝廷除掉这个祸患。
可突然之间就传来,侯蒙在去东平府赴任的途中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不治身亡了。
没有办法,赵佶只能再任命歙州知州曾孝蕴率军去征讨宋江一伙。
——在颇信鬼神的赵佶看来,侯蒙突然暴毙,那就说明赵家的列祖列宗不让他招安宋江这伙反贼。
既然不能招安,那就只能剿灭了。
昨天吃过晚饭之后,又传来了一个噩耗,知枢密院邓洵武病逝了。
邓洵武曾对赵佶谋划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一事很担忧,他找到蔡京说:“宋辽百年之盟不可破,公为宰相,当三思而后行。”
可能是邓洵武的话起到了作用,后来蔡京也开始坚决反对联金灭辽一事,甚至为此还丢掉了宰相之位。
邓洵武还曾找到童贯,对童贯说:“我军不敌辽军由来已久,你若冒然出兵,必将兵连祸结,贻害无穷。”
童贯不听,反劝邓洵武:“官家志在收复燕京,你为宰执,如何能不为官家分忧,而阻官家之志?”
邓洵武冷声道:“你征河湟吐蕃、征西夏党项,威震西北,本可名垂青史,却偏偏要行此险事,怕引祸害自己矣。”
说完,邓洵武就一甩袖子走了。
童贯很快就将邓洵武不赞成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一事告诉给了赵佶。
一心收复燕云十六州的赵佶,当即就将邓洵武排除在权力核心圈以外。
不想,邓洵武却在这个多事之秋死了。
这让赵佶的心里更加不安!
正月十九。
梁师成捧着谭稹的奏报,小心翼翼的对赵佶说:“官家,李存又破苏、湖、润、江宁四州,浙北只余秀州城在坚守。”
赵佶一听,“腾”的站了起来,满脸震惊道:“你说甚么?!”
言毕,赵佶一把抢过梁师成手中谭稹的奏报,一目十行的看了两遍。
虽然谭稹的奏报中将责任全都推诿给了两浙、两淮等地的地方军,尤其是张貌、田升等广德军和高邮军的将领,可赵佶还是一把将谭稹的奏报给扔了出去,怒道:“谭稹,朕再不信你矣!”
真不怪一向好脾气的赵佶会如此震怒,加上李存新打下来的四州之地,两浙地区近十州、百余县差不多全部沦陷,这可是自赵宋建国以来都不曾有过的!
这时,王黼从门外走了进来。
不过王黼机灵的并没有立即就为谭稹开脱,而是等赵佶的气消了一些,才柔声说道:“官家,此败恐非谭制置之过矣。”
赵佶一听,不禁冷眼看向王黼:“你为何有此一说?”
王黼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措辞:“自谭制置南下至今,不过二十余日,李存那贼厮,却从杭州一路打到大江一线,但有一兵一卒抵抗,形势也断然不至于败坏至此。”
赵佶一想也对,李存这伙蚁贼攻城略地的速度也太快了,除非是李存一伙到哪,哪就开城投降,要么就是弃城而逃,否则李存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打到长江沿线的。
赵佶慢慢冷静了下来:“确有蹊跷。”
王黼听言,这才敢继续帮谭稹开脱:“谭置制奏报上所言,他见蚁贼势大,不日便要打过大江,直扑京师,为防官家为蚁贼所扰、京师遭生灵涂炭,再者,东南时局糜烂,若不以雷霆之势扑灭,必伤国之根本,他才不得不匆匆率众与贼死战,只是南兵二百年不闻战事,已不堪大用,又有张貌、田升之辈通敌卖国,才使他吃此败仗,非他无能也。”
赵佶心想:“谭稹好歹率兵抵抗了,总比那些一箭不发就开城投降或弃城而逃之人强罢?”
这时,梁师成才谨慎的说了一句:“谭置制应有为官家分忧之心。”
听梁师成也这么说,赵佶看了一眼殿中最醒目的地方放着的谭稹之前所献的玄圭。
这玄圭,长约一尺二寸。两旁刻有十二山,好似古时候的山尊,上锐下方。上面有雷寸之文,下面没有瑑饰,外黑内红,中间有一个小洞,手指可以深入其中。
赵佶曾找人鉴定过,这是周王执镇圭,是可以镇四方的宝物。
现在赵佶还对当时谭稹在大庆殿献上这件宝物的场景记忆犹新:“有此宝镇运,谁能撼动我赵氏江山?!”
看在这件宝物的面子上,赵佶想了想,说道:“罢了,就让谭稹继续留在两浙戴罪立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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