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依然吵闹个不休,李治的心情已经飞扬了起来。
虽然褚遂良、韩瑗等人处于弱势,却并没有就此认输,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前途命运,依旧带着反对废后的朝臣火力全开的反驳。
朝臣们几乎都是能言善辩之辈,一个个慷慨激昂却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过,在李治看来,形势却已经越来越明显,褚遂良等人也不过是负隅顽抗。
已经看戏看了许久的李治,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打算再看下去了,还是早点结束这场废后之争吧,早点结束也早点心安。
李治看了一眼旁边的内侍,内侍得到了皇帝示意,立即大喝了起来。
“肃静!肃静!”
殿中侍御史也站出来维持秩序,朝堂上随即安静了下来,朝臣们都意识到了,皇帝要做出决断了。
褚遂良等人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而许敬宗等人的心里则充满了期待。
皇帝本就打算废后,如今支持皇帝废后的朝臣这么多,皇帝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大殿里安静了下来,李治扬声道:“昨天,朕听长安的百姓认为皇后德不配位,今天在朝堂上,大多数朝臣也认为皇后德不配位。”
“朕决定废黜王氏的皇后之位,念及多年的夫妻情意,将王氏安置在感业寺,让她在感业寺吃斋念佛安度余生。”
“柳奭罪无可恕,当斩,家人流放岭南。”
“王氏之父王仁佑教女无方,追夺官爵,贬为庶人。”
许敬宗、崔义玄等朝臣听了齐呼圣明,褚遂良等人虽然也发出了反对的声音,却完全被圣明的呼声盖过。
时间已经不早了,最大的事已经解决,李治高声道:“退朝!”
然而褚遂良却还是感到不甘心,高声道:“陛下,还请陛下三思……”
李治听了理也没理,直接离开,恍若未闻。
大朝会结束了,朝臣各自散去,心情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褚遂良却并未放弃,而是直奔两仪门的方向。
李治回到两仪殿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呢,就听内侍进来禀报。
“陛下,右仆射褚遂良大人求见。”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治也懒得再听褚遂良啰嗦,也不想跟褚遂良多费口舌。
“让他回去吧,朕没空见他。”
内侍恭声应了,转身向殿外走去。
“褚相,陛下没空见您,您还是请回吧。”
皇帝竟然连见都不见,褚遂良心中一沉,毅然决然的跪了下来。
“老臣受先帝遗命辅佐陛下,一直战战兢兢,深恐辜负了先帝的信重,老臣自知年迈,难堪宰相重任,甘愿请辞。”
“只是老夫却不能坐实陛下废后,皇后出身贵胄,乃是先帝所选,只是受了柳奭的蛊惑犯了错,却并未酿成恶果。”
“房遗爱、许敬宗之辈或是挟私报复,或是趋炎附势,这才危言耸听,甚至不惜动用报纸煽动舆论,蛊惑陛下废后,此乃佞臣之举,还望陛下念及先帝的英明神武,明辨是非。”
褚遂良的声音很大,李治虽然在大殿内却也听的清清楚楚。
说许敬宗是为了趋炎附势,李治还有些相信,但是说房遗爱是挟私报复,那就有些过分了。
房遗爱并非是挟私报复,而是实证揭发,这是为大局着想,为他这个皇帝着想。
面对褚遂良的倚老卖老之举,李治心里也燃起了怒火,将奏章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面对皇帝的怒火,范云仙也赔了小心,走过来低声道:“陛下,褚遂良跪在了殿前。”
臣子觐见皇帝行跪礼始于明朝,在清朝登峰造极。
其实在明之前,臣子在皇帝面前很少行跪礼,尤其是朝廷重臣,更是要自重身份。
所以,李治听到范云仙禀报说褚遂良跪在了殿外,不但不感到高兴,反而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这不是顺从!
这是逼迫!
这是褚遂良这个宰相对皇帝的抗议和逼迫。
皇帝逼迫当朝宰相跪在两仪殿前,这可不是什么宽仁的举动,这是会在史书上留一笔的。
按理说,皇帝为了显示宽仁,应该出去将褚遂良扶起来,然后宽慰一番。
不管心里如何想,只好该这么做。
但是,李治才二十岁,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在气头上的李治也来的犟劲儿。
“你去问问褚遂良,朕顺承民意,采纳朝臣的谏言,何错之有?他口口声声说受先帝遗命辅佐朕,先帝就是让他这么辅佐朕的吗?”
“他何不去问问先帝,如此逼迫朕到底是对还是错?”
范云仙听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躬身领命之后,迈着小碎步就走出了大殿。
“陛下着奴婢来问问褚相。”
范云仙不苟言笑的将皇帝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就像是个木头一般杵在一旁。
褚遂良当然知道自己有下跪逼迫皇帝之嫌,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都做到了这样的地步,皇帝竟然还是不见他。
褚遂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老臣并无意逼迫陛下,老臣只是心情太过激荡才一时失礼,既然陛下心意已决,不听老臣的劝谏,老臣告退了。”
说完之后,褚遂良站起来转身离去,他的背影有些萧索,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褚遂良心里明白,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他该上书致仕了,只希望皇帝能念及他的功劳给他一个体面的结果。
见到褚遂良一身老态的离去,范云仙这才松了口气,转身进去禀报。
将褚遂良的话禀报了一遍,范云仙接着道:“陛下,褚遂良已经离开了。”
虽然褚遂良没有继续跪在两仪殿前胡搅蛮缠,李治的心情依然很不爽。
原本他今天的心情很好,没想到被褚遂良恶心了一通。
他也知道褚遂良此举是为何,无非就是想做最后的尝试,同时给自己刷名望。
虽然被褚遂良恶心了一通,不过接下来还有事要做,李治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吩咐范云仙去甘露殿传旨,给王氏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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