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薛延陀使者康利并不是一名铁勒人,相反,他是一名粟特人。当初始毕可汗在时,就重用昭武粟特胡人,到颉利可汗时,一样重用胡人。
这些昭武粟特人最擅长的就是经商,巧舌如簧,能言善辨。他们还极有语言天赋,往往一人能精通七八种语言。
可是康利发现自己再怎么能言会辨,可是在洛阳城,根本就找不到一个肯听他说话的人。不管是鸿胪寺还是礼部,又或是夷男大汗的府第,他的帖子递了一张又一张,可就是得不到回复。
每次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门人,板着一张脸三言两语打发他离开,仿佛他只是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一样。
失落的走在洛阳的大街上,最后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西市附近的大同坊。
西市靠近洛阳西南角,这里还有通济渠经过,可谓是交通便利,与长安的西市差不多,洛阳的西市周边几坊,也大量聚居着胡商们。
大同坊里,就聚居着大量的粟特商人们,康利家族其实是昭武康国人,只是在他祖父那辈就到草原去了,但是他心里对于粟特胡商们,还是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在洛阳做一名洛漂的日子里,他喜欢呆在大同坊。
他租住了一间石国商人的房间,交了点钱便可每天与石国房东一起吃饭,吃着家乡味道的饭菜。
不过今天,他不想回大同坊,他也不想吃家乡的味道,他只想喝酒。
来洛阳的日子里虽不长,可处处碰壁,让他喜欢上了洛阳的酒。这里的小酒馆大酒肆各有不同,卖的酒不同,可却也各有各的味道。
“赁驴吗?送你去宁人坊,那里的倚红楼可是来了好几位江南的姑娘,可水灵了,吴侬软语,去不?”
一名赶着头驴的老头路过,向他主动打着招呼。
康利扭头,见那老头露牙冲他笑着,那手里牵的那头驴子,额头绑了块竹牌,上书赁驴二字。
“多少钱?”
“一个银虎。”老头道。
“老头你莫欺我,我可是在洛阳城呆了许久了,这里到宁人坊不过对角,我走过去都要不了两刻钟,你居然要收我一银虎?”
老头呵呵一笑,也没半点被识破奸商面目的不好意思。
“你还个价嘛。”
“五文钱!”
“那怎么行,洛阳大,居不易,物价腾贵哩。再说了,我对宁人坊熟,我知道哪家的酒最好喝,哪家的乐班好,哪家的姑娘又水灵,哪家的茶点好吃我都知道,有我指点,保你满意。”
“十钱。”
老头笑呵呵的道,“我知道有一个姑娘,又年轻又漂亮,还没有梳妆过呢,呆在一个小楼里,眼下还没啥名声,你要是有我帮你介绍着,保你拿下。”
“你还拉皮条?”康利问。
“什么叫拉皮条,这么难听,我这叫服务。”
“好了,给你二十钱。”
“一百开元通宝,保你物有所值,童叟无欺!”
康利点了点头,掏出一张钱庄的庄票,挑出一张面额一百开元通宝的,“瞧好了,正好一百钱。”
老头接过,仔细的左右细瞧,最后笑着收入怀中,“大东钱庄的,见票即兑,信用挺好。客官你上驴,我这就带你去。”
康利骑在驴上,晃悠悠的瞧着左右,今日里这坊间也是行人如织,好不热闹。
“今天可真热闹啊。”
老头前面牵着驴,笑着道,“那可不,毕竟上元灯节嘛,一会等天黑下来,这街上街灯亮起,那才漂亮呢,不少大商家、大贵族大官之家,门前还会扎起灯楼,更好看。”
“洛阳真好。”康利道。
“可不,天下之都,无处可及。”
“洛阳很好,就是彩礼却特别的贵。”康利叹气。
“彩礼?客官这是瞧上了哪家的千金啊?”
“为娉礼头痛呢,所以想去喝会酒。”
“这洛阳啊,其实看人。年轻才俊啊,女方不讲究什么彩礼不彩礼的,你没见到先前乡饮酒礼时,国子监大门前的捉婿,那叫一个热闹啊。据说啊,这次两千多举人入京考进士,到时要录取二百多个进士呢,而等金殿上圣人亲自再考试进士之才后,会钦点进士名次,那个时候,还要选出状元郎和榜眼郎以及探花郎呢。我可听说,如今满洛阳的勋戚贵族们,可都在盯着呢,估计到时侯争状元郎都得争的打架,据说今科最大热门是马周,去年时就白袍面过圣了,陛下本欲授他七品官,他却非要参加科举,据说他参加河北道的道试时,可是成绩了得,取得解元头名呢。”
“马周之前参加院试、县试、郡试时,就是一人连得三案首,号称小三元,这次又得道试解元,若是他能再得中会试会元,和殿试状元,那可就是大三元。如今洛阳的赌坊,甚至都开出了档口,有猜马周能不能得状元的,有猜他能不能得大三元的,还有猜他最后会被谁家抢走为婿的,可热闹了。”
康利也不由的羡慕那个叫马周的读书人,还未参加会试,可却已经名动天下了,一个书生,居然也能得此荣耀,这真是唯有大秦才有的盛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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