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得胡诌,吃了馄饨就死才能算到何婶子头上吧,哪儿能把吃了馄饨,隔了几个月几年才死的人算到何婶子头上!”
街上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上钩了,陈鸢不解道,“可是威宇县发生的命案,死者也不是我杀的啊?就因为我是女的,我身上有阴气?所以祸事就是我带来的?”
何婶子警惕的看着陈鸢,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不是吗?
对付不知死活的人,陈鸢更没心理负担了,“照何婶子的说法,回家一段时间,不论死于意外、生病,可以理解为,她一个女人,本就阴气重,还死了夫君,更是不祥人。十八年前新死了夫君没多久,就抛头露面出来卖馄饨,恐怕夫君都没办法含笑九泉吧。
她铺子里阴气重,阳气弱的人来铺子上吃饭,肯定会阴气入体的,到时看个人体质强弱,强的就死的慢一些,弱的,就死得快一些,这样理解,应该没错吧?”
陈鸢话音刚落,吃馄饨的人吓得碗都掉了,更有甚者,撩起袍子就跑,愤恨的看向何婶子,“你个寡妇,怎能出来害人呢?”
“她,她信口胡说的!我只是卖馄饨,又不接触那些阴司物。”儿子念书可就靠着馄饨铺子了,坏了名声,没了生意可怎么办?
何婶子被陈鸢气了个倒仰,不管她怎么解释,旁人都不听,因为先前觉得何婶子说的话有理的那些人,现在也会觉得陈鸢说的话也在理。
看解释无用,何婶子就开始装可怜,“当年瑾哥儿还小,我也不想抛头露面,夫君没了,婆家娘家都欺我孤儿寡母,夺我田地,我不卖馄饨,瑾哥儿就饿死了。”
“没想到何婶子供养一个儿子就付出这么多。”陈鸢难过的垂着头、
看热闹的人都以为她要认错了,她怎么能如此编排一个苦命寡妇呢。
“你马上向何婶子道歉!”
“道歉!”
陈鸢抹了一把汗水,却愁眉不展得像抹了一把后悔泪似得。
钦佩的目光轻柔的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何婶子,“何婶子,你太厉害了,已经供出了个秀才。我不会包馄饨的本事,为了供两个哥哥念书,险些被爹娘卖去当小妾,来当仵作已经是我最好的选择了。你供过读书人,应该比我更明白念书多费钱,你的苦日子到头了,真羡慕你会包馄饨啊~”
原本等着陈鸢道歉的街坊,此刻被她的茶言茶语触动,不由得替她辛酸起来,这还是个小姑娘啊!
也是啊,日子好过,谁回愿意去做仵作?
何婶子苦,何婶子累,何婶子有苦衷,可是陈仵作也苦、也累、也有苦衷、也是为了供养读书人才牺牲自己的!
关于陈鸢的说辞,有些人还不信,但有些街坊看到过陈鸢爹娘堵县衙找她,然后打听过她的事情,便在一旁帮不知道的人学了一遍。
眼见大家伙儿都信了陈鸢,何婶子望着跑空了的四张桌子,着急上火得直掉泪。
陈鸢一点都不同情她,打胡乱说时一点都不为别人着想,切肤之痛了才晓得哭,不过她也没想彻底断人生路,古代活着就不容易了。
只看她给的机会,何婶子接不接得住,“何婶子,我和你不熟,为何三番五次造谣我阴气重会导致威宇县发生凶杀案?难道我没来威宇县,这里就没凶杀案?”
只要她道个歉,陈鸢就能把话圆回来,到时也能把因迷信之说对两人造成的不良影响都能缩减到最小。
何婶子却似受到了冒犯,“你是仵作,岂能和我混为一谈,我卖馄饨,沾染不了脏东西,我……”
“呵。”
看来是用不着她替何婶子解围了。
迷信之说,对陈鸢的工作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反正愿意和仵作接触的百姓都很少。
反而是开门做生意的何婶子更害怕冠上不祥人的名头。
陈鸢表情淡淡的,拍了拍毛驴的脖子。
毛驴很乖,再次迈腿带着她走了起来,直到远远的把何婶子忙不迭解释伴着哭泣的声音甩在身后,陈鸢才下了毛驴,买了两个红糖炊饼。
下溪村,陈鸢没去过,所以她打算先去溪原村,因为下溪村在溪原村下游,离得并不远。
出得城门来,除了日头逐渐大了起来有些恼人,路两侧的青山绿水看着还是很宜人的。
陈鸢骑在慢悠悠的毛驴上,掏出炊饼,沙粒质感的红糖消融在舌尖的甜味让她的心情转好不少。
身后传来一阵急蹄声,陈鸢以袖护着炊饼,生怕快马奔跑带起的尘土真给红糖炊饼沾上一层沙粒。
“小师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陈鸢扭头看到了熟悉的少年,眼尾还带着未休息好的红意,“咦?你不好好休息,出城作甚?”
“睡不着。”
“一宿没睡,怎会睡不着?”
刘晏淳放慢了马速,与陈鸢的毛驴并驾齐驱,没有直面问题,反而语重心长的对陈鸢道,“我希望小师姐不是因为我长得俊美就给我优待。”
“哈?”是她没睡醒么。
“惯子如杀子知道么?”
“啥?”乱用什么俗语,陈鸢啃着炊饼,偏头打量着一本正经的师弟。
刘晏淳瞅了眼她迷糊的样子,认真解释起来,“不能因我叫你小师姐,你就飘了,迷失在我一声声小师姐里,处处纵容我,这样下去,我能学会什么本事?真的对我好,就对我严格点。”
“你啥时候……”觉醒的M体质?陈鸢咽了咽口水,“你啥时候这么有觉悟了?”
察觉到少女怪异脸色,刘晏淳老觉得陈鸢刚才想说的绝对不是句话,“好吧,其实是我抱着巨款不敢睡。”
哇塞,曾经的纨绔竟会觉得十两的银票是巨款!
“银票果然还是得花了,才不用担心掉了、被人偷了、烧了。”刘晏淳沉色如墨的双眸满是控诉,“都怪师姐不让我去寻乐子花掉钱,才让我如此担忧,反正都睡不着,还不如跟着小师姐多学点本事。”
不愧是你!
陈鸢和刘晏淳边走边聊,倒是不觉得时间难熬,很快就到了溪原村。
到了溪原村,没有去找旁人,陈鸢决定直接去找村长,因为董村长十分配合调查,连毛驴都肯借给了陈鸢,对仵作也不是那么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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