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村里的灭门案，两位仵作辛苦奔波，作为溪原村的村长，实在招待不周，竟让两位在门口说话，两位贵客请进请进，喝两碗凉茶。”
董村长心里忐忑不已，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尽量在找补孙儿闯的祸。
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衙门里的差人，哪个是能得罪的？
仵作地位不高，又是晦气之人，有脑子的都不敢当着他们面说坏话，指不定哪日临近死了人，仵作一两句话就能让嘴上无毛的家伙去当那替死鬼。
村里死了人，现如今还找不着凶手，这两位大爷若是一个不爽，说他们家有问题，弄进去关个三五两天配合调查，他们也有口难辩。
都怪家里那臭婆娘，口无遮拦，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混账话作甚！
小孩子鹦鹉学舌说给当事人听，是佛都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更妄论心尖尖比麦芒差不多大小的凡夫俗子了。
董村长在心里祈求着两人别把孩子的话放到心里去，按照以往经验，女人也更好说话，招呼间更是讨好的看向陈鸢。
刘晏淳看出陈鸢不打算计较，但仵作又不止她一人，她可做不了他的主。
他双手一抱胸，下巴一抬，属于京城纨绔那股矜贵骄傲的劲儿就上来了，“进去喝茶就不必了，免得一会儿咱们碰过的茶杯还得劳烦村长辛苦摔了扔出去，若是不小心割了你家人的手，我们这不祥之人的罪过又得添上一笔了。”
要说阴阳怪气，刘晏淳敢论第二，还没谁敢争第一的。
董村长惴惴不安的望向陈鸢，讨好道，“哎呀，都是误会，误会！”
“二位仵作大人可是帮青天老爷判案的左膀右臂，怎会是不祥之人？赶紧进屋，让我好生招待一番，两位肯定也想早些破案，不管有什么需求，我一定配合。”
“误会？”
刘晏淳意味不明的嚼着这两字儿，这村长还敢威胁他，笑话，何人敢威胁他？
挑眉冷眼瞅着董村长，“村口田……”
“董村长，我碰过的食盒碗筷砸了扔了便罢了。”此事因她而起，陈鸢不想刘晏淳出头得罪人。
她话一出口，董村长就晓得自己找突破口找错了。
这女人面对腐尸都不怕，心性比这孩子气的刘仵作更难对付，当即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晓得会被她如何记恨报复。
陈鸢转身摸了摸似有所感，对主人都不热情的毛驴，“这头驴虽是畜生，好歹也是条命，何苦麻烦你们杀了它，让乞丐这些可怜人把霉运吃下去呢。”
熊孩子咋什么话都往外说！
董村长脸都黑了，哆嗦着笑得十分勉强，此刻还装傻已经没有意义。
“哎，都是我家婆娘迷信，听了那些胡沁的话，我是不忌讳这些的，仵作也是替朝廷办事，自有神佛庇佑，但我主外，家里都是婆娘做主，她哪里懂这些……”
“这头驴，我婆娘肯定不会留，杀了它，我乖孙儿也会伤心，陈仵作心善又有好生之德，这头驴就送给你当个坐骑吧。”
钱，董村长是不敢收的。
此刻投其所好送个礼，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二，“这驴跟着我家也就磨点玉米粉面粉，驮着陈仵作，也能早些去命案现场，早点破案抓到凶手，那得是多大的功德！
破案这种事我们普通百姓也帮不上忙，这头驴倒是能为县衙做点贡献，拜托陈仵作一定要收下这头毛驴，也算是我们家为受害家属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您要是不收下这毛驴，耽误了案件水落石出的速度，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陈鸢被董村长这一套操作搞得傻了眼。
她知道董村长肯定不会收她手里出去的“脏”钱，但她可以找衙役借钱，让衙役给他。
这不就解决了他们的担忧了么？
她方才那么说，不过是想砍砍价，没想到董村长直接要把毛驴送给她。
他就拿这个考验干部？
虽说古代对这些考评不严格，但她是仵作，是公差，照样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
“找人把驴牵到县里杀掉分给乞丐还得花钱，村长盛情难却，我们就勉为其难收下，也算帮村长省了这笔无意义开销。”刘晏淳看出陈鸢并不想占村长便宜。
陈鸢在他看来，她验尸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没什么见识的乡下善良丫头。
他可不觉得董村长有什么值得可怜的，这事儿摊上个锱铢必较的仵作，被董村长一家如此埋汰，将来家宅难安都是小事。
可不是一头驴或者几十两银子就能摆平的。
就说都民村那群人，从前在京城时被董村长这样的人家冒犯，也会整的不死也脱层皮。
刘晏淳此刻替陈鸢收下村长的驴子，算给董村长面子了，就当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不收，董村长反倒会寝食难安。
驴子被收下，董村长果然面色一松，对两人拱手，“谢过两位大人替我分忧！”
陈鸢并非不懂个中关窍，见刘晏淳替自己做了主，只是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当场拒绝让他下不来台。
“两位大人，屋里请！”董村长此刻只想把两人招待得好好的，哪里还敢忌讳什么，热情的笑出一脸褶子把人往院里邀请。
这次陈鸢没让刘晏淳开口，“不必，我们今日还有公事在身，还需董村长配合，将见过那羊贩子，以及对董三炮一家比较熟悉，且口齿伶俐的人找来。”
董村长明白这是要问话，便没有多问，“这个好办，人或许有点多，我就把人叫去晾晒场等候问话，那边守坝子的木屋里，一应用品皆有。”
“村长想的周全。”
陈鸢和刘晏淳告别了董村长，知晓他去叫人还需一些时间，便又去董三炮家里转了转。
尸体已经清理走了，堂屋里血迹浸透了土壤，地面看上去黑乎乎，哪怕窗户敞开，整个屋子依旧臭烘烘。
这房子，将来应该不会再住人了。
屋内再难看出新情况，陈鸢和刘晏淳最后还是去了晾晒场。
或许是因为这两日在屋子里憋坏了，平时也不敢单独出来，今儿被村长一鼓动，知道大家都会去晾晒场，村里人竟是一大半都来了。
看上去乌泱泱一群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在议论着这两日的猜测和一些半夜似乎撞见了董三炮一家鬼影的惊人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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