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安静了许久,直到贝利西亚重新发声:
“所以,你们和黑剑决战的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洛桑二世眼神一动。
“他们说你加入了黑街兄弟会,怎么,黑剑没告诉你?”
“黑剑对那一战守口如瓶,”贝利西亚轻哼道,“至于其他渠道,兰瑟的喽啰们都快把他吹上天了,就差没把‘阵斩血瓶帮主’吹成‘阵斩血瓶全帮’了。”
说到这里,女人心事重重。
更何况,那一战之后,黑剑就很少再露面了。
他仿佛一夜间悟透人生,飘然远去,化成了只活在传说中的隐世传奇。
任凭黑街兄弟会疯狂扩张,对他的事迹添油加醋,顶礼膜拜。
洛桑二世皱起眉头。
“这也是门外那位的大人物想问的?”
贝利西亚摆弄着手上未点的烟卷,向木门处看了一眼。
“不,”她沉寂片刻,“事实上,这应该是你想问的。”
洛桑二世眼神微动,凌厉却疑惑。
女人释放出神秘的微笑:“我猜,那天晚上最大的意外不是黑剑,也不是你,对么?”
那天晚上,最大的意外……
洛桑二世的眼神变了。
“你不是猜的。”
他用的是陈述句。
贝利西亚轻嗤一声,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
“嗯,也许不是?”
洛桑二世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越发凌厉。
“那天晚上,贝利西亚,你知道些什么?”
女人低下头颅,露出自信的微笑。
“我就说嘛:这是你想问的。”
杀手沉默了。
“你知道什么?”
他恍惚地重复着,带着不想承认的渴望。
“取决于你经历了什么。”
昏暗的灯火下,洛桑二世依旧身陷囹圄,动弹不得,贝利西亚则双手抱膝侧坐在一旁,神思不属。
在沉闷的气氛里,两人就这样无声对峙,持续了足足好几秒。
洛桑二世笑了。
笑容凄凉又愤恨。
这就是为什么,她之前多次提起黑剑。
因为她了解他。
那个王子,他真是晓得,该派什么样的人来对付自己。
仁慈。
却残忍。
而他却没有选择。
“那个雨夜……”
下一秒,洛桑二世轻声开口,贝利西亚目光一亮。
“黑剑早有准备,以逸待劳,更兼实力大涨,远超预料,”杀手眯起眼,“特恩布尔率先中招,就此倒下。”
战局变成了他和黑剑的一对一。
贝利西亚勾了勾唇角:
“但还是你比较强才对。”
洛桑二世瞥了她一眼,意蕴深远。
当然。
“那时的我正值巅峰,处在全盛状态,心比任何时候都冷,手比任何时候都稳。”
剑,也比任何时候都狠。
哪怕从现在来看,也是如此。
甚至,面对孤注一掷以命相搏的黑剑,面对这样难得的对手,他在那一战里收获不小,更有进益,在剑道一途再做突破。
“虽然比以前多费些周折,但我还是赢了。”杀手幽幽道。
跟以前的几次一样,他毫发无损。
几乎毫发无损。
几乎。
想到这里,洛桑二世的声音黯淡下去:
“我杀了他。”
循着华金传授的那一招“凯旋击”,他一剑砍进了黑剑的头骨。
贝利西亚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手上的卷烟,表情复杂。
洛桑二世轻轻闭上眼睛。
“然后,他就动手了。”
“他?”
洛桑二世缓缓点头。
“他。”
他。
血族杀手嘶哑开口,语句里蕴藏着难以觉察的悲哀和遗憾:“特恩布尔。”
贝利西亚既不意外也不动容,只是一言不发。
“本该倒下已久,人事不省的特恩布尔,重新站了起来。”
【瓶中非酒,民血而已。】
在他的背后,传奇的老帮主悄然拾起对手掉落的,那把黑色的怪剑。
挥向他曾经最好用的杀手。
“我猜,他之前只是假作不敌,只为等我和黑剑两败俱伤。”
洛桑二世冷笑道:
“或者按老特恩布尔的说法:我该和黑剑‘同归于尽’。”
贝利西亚低下头,发出果然如此的释然喟叹。
“以你的能耐,不会就这么着了道吧?”
当然不会。
“因为你暗中下毒的事,我知道他不信任我,即便在战斗中,也对他的偷袭早有提防,”洛桑二世轻嗤道,“第一击,他没成功。”
洛桑二世身上的锁链轻轻响动。
“我试着告诉他,无论他是为什么这样做,他都老了,已经不是……至少不再是我的对手了。”
杀手表情悲哀。
哪怕极境之选,也会为年岁拖累,被衰老击倒。
或者更可怕的……
向命运屈服。
贝利西亚没有说话。
“他没听我的劝告,只是继续动手,于是我不得不反击。”
血族杀手睁开眼睛,目光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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