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泰尔斯骑在马上回来的时候,英灵宫已经做好了准备:第一城闸到宫门前的大道北洒扫得焕然一新,亲卫和士兵们的甲胄也格外工整,列队站岗——这对于习惯了粗犷粗暴的北地人而言大概是极限了。
“也许下次你回来的时候,能不带着坏消息一起出现。”
心事重重的第二王子小心提着黑马珍妮的缰绳,板着脸对许久不见的普提莱道。
“原来如此,”普提莱眉心一动,眯起眼睛,露出古怪的神色:“小罗尼阁下向女大公求婚,巩固龙霄城的安稳,这对殿下您而言,居然是个坏消息啊……”
啊?
王子为了这句话愣神一秒,随即明白了什么。
他轻吸一口气。
泰尔斯缓缓转向普提莱,摆出最难看的脸色,一字一顿:“你就非要提……”
但他被打断了。
“啊,抱歉,”瘦削的男人颇有深意地笑着,在马上貌似无奈地耸耸肩:“在您发作之前——我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
普提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你知道……‘那种’意思。”
泰尔斯瞪大了眼睛,他的口型在空中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王子只得不满地哼了一声,回过头去。
谁能理解,那种满腔怨愤被一句话硬生生地逼回胸中的郁闷?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第二王子强忍着解雇这位前任副使的冲动,歪着嘴巴,从齿缝里咬出字来:“任何打破现状的事情,都可能是对我们的威胁:比如女大公突兀的婚事以及背后牵扯的利益——我是这个意思。”
“当然,”普提莱依然是那副欠揍的表情,浑然不顾身后的贾斯汀勋爵已经黑下了脸,他甩了甩烟斗,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您是王子嘛,您所说的话一定是真的——不管它是不是真的。”
老天……
泰尔斯捂住脸,痛苦地叹出一口气,放弃了对这个顽固老头解释些什么的想法。
“难以置信,”王子无精打采地看着慢慢接近的宫门:“这话居然是从一个十几天里对他的王子不闻不问的臣下嘴里说出来的。”
普提莱轻哼一声,并不答话。
尼寇莱早已率领着大公亲卫在宫门前等待,但这次陨星者在看到泰尔斯后没有摆出死人脸般的表情,而是深深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向着马厩的方向努努嘴,示意他继续。
这倒是不常见。
纳闷着的泰尔斯在马厩前蹬下马鞍。
“祝好运,”普提莱淡淡地道:“迎接结束后,我会在您的房间里等您。”
“那还真是安慰啊。”本就烦闷不堪的王子不满地挥了挥手。
泰尔斯把缰绳交给马夫,然后在怀亚和罗尔夫的陪同下,走向宫门口的尼寇莱。
“女大公和伯爵大人正在英雄大厅里,去跟他们汇合吧,”尼寇莱神色不变地挥挥手:“我还得在这里迎接使团的先行官——他们这次特别正式。”
“因为事情特别严重?”泰尔斯哼道:“上次那件事的结果怎么样了?你知道,关于女大公的……”
“乖乖闭上你的嘴,”尼寇莱生硬地打断他:“祈远城的先行官来了。”
泰尔斯转过头,果不其然,一队打着别样旗号的骑兵,缓缓地驶出了第一城闸,在两侧无数龙霄城卫兵的注视下,向着宫门行来。
他们的旗帜上绣着一本翻开的厚重典籍,翻开的页面上还镌刻着数个帝国字母,意义不明。
骑士律典,祈远城正统而高贵的统治者,罗尼家族的徽记。
据闻他们是远古帝国时代就长驻于北地的骑士名门,孕育过无数位在历史上留名的大骑士,哪怕在皇帝强拆骑士圣殿,骑士古风逐渐衰亡的时候,他们也依旧在北地保有着巨大的声望。
直到终结之战。
泰尔斯回忆着这些年来北地教师们所给予的知识。
骑兵中,那个领头的骑士看起来颇为特别:他面孔偏暗,眼眶较平,剃掉了两鬓,只留下头顶的红褐色短发,身材结实,却穿着北地不常见的轻便皮甲,绕过肩头的皮带上绑着各种泰尔斯看不懂的小型工具。他全身上下的武器,除了腰间的一把短刀之外,竟然就只有背负在背后的一把十字弩,以及挂在马鞍上的箭囊。
而最让人留意的,是他虽然骑在马上,却悠然如闲庭信步的神态和气质。
祈远城使团的先行官,居然是这种态度?
那就意味着……
就在泰尔斯皱起眉头的时候,他身边的尼寇莱比他更早一步反应:只见陨星者露出少有的讶异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领头的褐发骑士。
“噢,这还真是惊喜。”陨星者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
泰尔斯眯起眼睛,看了看尼寇莱,又看了看那位悠然前行的皮甲骑士:“你们认识?”
尼寇莱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属下做了几个手势,然后孤身一人迎向前去:王子这才注意到,几位老资格的大公亲卫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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