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要再三的看了看萧子窈。
她不作声,像是存着些心事。
沈要于是惴惴的说道:“……我没有瞒过六小姐什么。”
萧子窈一下子别过脸来,目色微冷。
“当真没有?”
沈要心虚不已。
“……没有。”
话毕,他便默了下去。
萧子窈执拗的、紧紧的盯住了他。
沈要小心翼翼的敛着颜色,一颗心简直快要跳出了喉咙。
他终究是撒了谎。
许久许久,萧子窈兀的一叹,只凝眉道:“你若是不想说,那我便不勉强你了。”
沈要直觉命悬一线,竟然偷得一条活路。
他瞒她瞒得太过,一切、千万千万,只怕覆水难收。
却是各不相干,又心怀鬼胎了。
如此,萧子窈便暗自的生起了闷气。
她明里暗里的哄着、劝着沈要,不过是想听一听他的坦白。
梁延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可她萧子窈又岂是什么好拿捏的!
方才,如若沈要肯老老实实的一状告与她来,她定是要替他出头的。
谁知,这呆子却只知道一忍再忍。
于是,萧子窈便又气他、又怜他。
非但如此,她的心里还有许多放不下的打算。
便是那麝香一事了。
其实,三夫人最近哪有作乱,一切不过是萧子窈的权宜之计罢了。
余闵叛向梁家不假,可他究竟跟的是哪一位主子,到底犹未可知。
起先,萧子窈十拿九稳,全然押下了梁延的注。
梁延最得梁显世的青眼,父子同心、只如虎添翼。
梁显世打着如意算盘,千算万算,总想着将萧子窈算为梁家的囊中之物。
梁延于是唯命是从,一心设法的去求萧子窈的婚。
萧子窈无动于衷,他便用计。
如此,萧子窈琢琢磨磨,心里便也有了些注意。
余闵大约是被梁延好生的收买下来了。
那麝香不要命似的下下去,只管搞坏萧从月的身子,再逼她萧子窈不得不有求于他。
——迄今为止,原来萧子窈总是这样想的。
然,眼下,住在这庄子上的,可不止一个姓梁的。
思及此,萧子窈便遥遥的望向了梁耀。
他正与梁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不时的再笑上一笑,模样斯文,俊美有加。
当真是翩翩的公子。
可萧子窈竟看得有些发怵。
她那丢给梁延的饵,如何会被梁耀咬住了勾?
她试不出梁延的真假虚实,却歪打正着的套到了引颈而来的梁耀。
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其实早与萧子山合计过一道了。
如今,麝香实乃紧俏的货色,非常难寻,如此,谁人藏宝,便有迹可循。
梁耀竟自言珍藏无数,可他又藏那劳什子的麝香做些什么?
萧子窈最是清楚,梁耀以前吃过的那些方子,根本无须麝香入药,可他又从不焚烟弄香……
莫非,当真是……?
萧子窈不敢再想。
这又冷又寒的庄子,她简直一刻也不愿意多待了。
沈要将那仔鹿牵去了柴房里置下,便回房去见萧子窈了。
她倚着窗子,微微的出神,眼仁便有些发灰。
“六小姐?”
沈要轻声探问,“是不是吹风吹得有些晕?”
萧子窈缓缓的摇一摇头,又凝着眉,道:“我只是在想,人心是肉长的,若有过一段情,哪怕不成眷属,也总不该做成敌人罢?”
沈要一滞,目色便也一道的沉了下来。
“六小姐何出此言?”
萧子窈喃喃自语。
“阿要、阿要……”
她念着的,难道是他的名字?
沈要一惊,彻彻底底的悚然着。
萧子窈依旧自言自语。
“阿耀、阿耀他……梁耀他……会不会是梁耀害了我二姐?”
她一面嚅嚅的问着,一面哀哀的叹着。
“沈要,如果是梁耀害了我二姐,我该怎么办?”
萧子窈于是揪住了他的袖口,左右不肯松手,“如果一切都是梁延做的,我反倒很能够了然,可……可若是梁耀呢?他当真会这样的残忍恶毒?”
萧子窈痛不欲生,几近失语。
尘埃还未落定,如凌迟。
梁耀此人,她总是慕过、恋过的。
她当真是猜不下去了。
她瑟瑟的颤抖着,很像那一匹受过了惊吓的仔鹿。
沈要只想抱一抱她。
“六小姐,梁耀对您很重要吗?”
话毕,似是自欺欺人一般的又道,“现在,还很重要吗?”
萧子窈张一张嘴,唇齿有些打结。
她便恍然道:“如果是他……那自然很重要。”
当然重要了。
旧爱不再爱,却不能夺爱。
萧从月之于萧子窈,又何尝不是一种深刻的手足之爱。
“沈要,我该怎么办?如果真的是他,我要不要、要不要让他……”
沈要心下微紧,便凉凉的打断她道:“要不要让他赔命?”
他只恨不得将她撕碎,啖血食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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