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道远沿着骡马市大街不急不缓是走着走着,他看到了刚才开车接送他的那位同样换了便衣的公安,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后,任道远假装不认得、却跟在了他的身后,穿过北堂子胡同、来到了僻静的潘家胡同。
平时就是闹中取静的潘家胡同,晚上行人更少了,一个游贩就显得格外醒目,那名公安与游贩擦肩而过时、低语了一句后,就径直往前走了。
“您来了?跟我走,今儿又换地方了。”游贩像是见到老熟人一样的跑来招呼任道远,却不是兜售香烟,不过任道远还是跟他买了一盒烟,然后说了两个字:
“带路。”
“您跟我走。”游贩点头哈腰的说道。
任道远跟着他左拐右拐的来到一个死胡同口,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一个壮汉、上下打量了一番任道远后,看向游贩,他赶忙笑着说道:
“这位是同兴居少掌柜佟爷介绍来的老玩家了。”
“怎么称呼?做什么的?”壮汉看着任道远问道。
“做点儿贩卖白糖的小买卖,这不晚上也没个寻乐子的地儿了,佟掌柜的说这儿可以玩两把,消遣消遣。”任道远知道自己的口音、一张嘴就得露馅,干脆“原音”说话,公安里的华北、东北籍战士不少,南方人极少,所以壮汉也就不再怀疑,引着他走进了黑乎乎的小巷。
“嘭、嘭……嘭、嘭、嘭!”
两重三轻的敲门声,肯定是他们的暗号,任道远站在旁边点燃了一支烟,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看着任道远走进院子,壮汉又回巷口守着去了。
院子里依旧是黑乎乎的,房间里也没有光透出来,整个院子让人很压抑。
直到有人掀起一个厚厚的棉门帘,才有一些光透出来、也能听到里面的声音了,这是一个地下赌场,一张大大的桌子跟前围着很多人,他们都在压低声音叫喊着,但依旧能听出兴奋的气息。
这儿只有推牌九一种赌法,好在任道远当侦查员时、进过赌场,对常见的赌博方法都略知一二,不至于让人看出破绽来。
任道远默默地掏出钱,加入了赌博的人群。
人群中不时传出兴奋、或沮丧的喊声,任道远尽量表现的跟其他人一样,人们都说一上赌桌就会忘记时间,任道远却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又有一个赌徒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旁边马上就有放印子钱过来跟他勾兑,很快,这个赌徒再次返回了赌桌。
厚厚棉门帘可以遮挡住屋子里的光线、声音不会传出去,但屋外的动静也不容易听到,况且还有赌徒不断地叫喊声干扰,当公安冲击来的时候,设赌局的人根本来不及逃走。
包括任道远在内的所有人、全部被带回了内四分局。
公安的政策是首恶必办,主要目标就是涉赌团伙,对于赌徒一般是以教育为主,第一次参赌的更是批评教育一番、就会给放了。
任道远一口咬定自己是第一次去,而且亮明身份、说自己是去“侦查”的,虽然他的证件没有任何问题,但负责甄别的同志很认真,让人去把卧底叫来。
任道远见是已经换上公安制服的“游贩”,于是开始跟他“套近乎”。
“他是第一次去这个档口赌博么?”负责甄别的公安看着“游贩”问道。
“他?他是常客了,刚才他还在我这儿买了一盒大重九呢。”游贩的回答让任道远目瞪口呆,他瞪着他说道:
“你再说一遍!”
“在这儿还敢威胁人!
我告诉你,执法犯法、罪加一等!”负责甄别的公安站起来说道。
“同志!我……”任道远还想解释,但被立即打断了。
“别解释!要解释跟你们领导解释!
你去给市局打个电话,就说翻译课档案室的一个副股长参与赌博,被我们抓了一个现行,咱们庙小,让他们派人来把他领走!”负责甄别的公安站严肃的说道。
“同志!……”任道远还想解释。
“叫什么也没用!这份笔录我会交给来领你的人,还敢撒谎、妄图蒙混过关?
你一个档案股的副股长,查什么非法聚赌?啊!”负责甄别的公安站说完就不再搭理任道远了。
没多久,吴天誉带着两名公安战士、开着吉普车前来“接人”了,又不是犯罪、只是犯错,所以很快办好了交接手续,不过负责甄别的公安对任道远一直狡辩的态度非常不满,没说他一句好话。
吴天誉是市局的副科长,更是这位负责甄别的公安的老战友,解放前他们都在伪警察局上班,只不过当时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所以他热情的送吴天誉他们出去。
“这是怎么啦?你们搞错了吧?这位任同志可是一个大好人呀!”一个青年妇女看到任道远后,跑过来拉住负责甄别的公安说道。
“你认识他?”负责甄别的公安好奇的问道。
“他是个大好人呀!
我孩子生病是他帮送到医院、还帮着垫付了医药费,后来知道我们孤儿寡母的生活困难,又帮着找居委会给我安排了这份浆洗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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