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丰阑手中一僵,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
刚才在御书房里,冯蕲州虽然没有明说,可也算是附和了他,阻了萧闵远的差事。
他原以为,冯蕲州这么做是因为与萧闵远起了嫌隙示好于他,可这翻脸不认人又是几个意思?
“冯大人,临安祸乱未平,邱鹏程押送回京之后,必将还有一番波澜。冯大人难道就没有半点忧心?”
冯蕲州闻言像是不明所以道:“相爷此话何意?”
“陛下方才已经说过,让邬大人和张大人负责审理此案,严查朝中涉案官员。”
“下官既不是主审之人,又不曾涉案其中,有什么需要忧心之处?”
李丰阑一哽,眼色沉了几分。
“冯大人莫不是忘了襄王,方才冯大人可是阻了襄王好事,襄王又岂会与你善罢甘休?”
“相爷说笑了,朝中诸事全凭陛下做主,再不济还有相爷从旁商议,下官何德何能,岂能阻挠襄王好事。下官不过是个粗浅之人,不通政务,襄王睿智,又怎会无缘无故为难下官?”
李丰阑见冯蕲州三两句话就将他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一口气堵在喉咙口。
如果不是你冯蕲州卡了萧闵远索要粮草的折子,萧闵远怎会前往安俞;
如果不是搅了安俞的事情,险些端了暗卫营,陛下又怎会对萧闵远心生恼怒?
他李丰阑磨破了嘴皮子,想方设法的将萧闵远和邱鹏程扯在一起,却也抵不过你冯蕲州轻飘飘的安俞二字。
都特么是黑了心的狐狸,装什么清纯无辜!
李丰阑本是涵养极佳的人,可是此刻却也被冯蕲州给气得脸色发黑。
见冯蕲州一脸“我无辜我善良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李丰阑狠狠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他肯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冯蕲州这王八蛋会突然改了性,有意投靠他们!
李丰阑怒气冲冲的走了,冯蕲州这才收敛了脸上神色。
郭崇真一直在不远处看着两人,也隐约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见李丰阑被冯蕲州气跑了,郭崇真这才上前哭笑不得道:“你这张嘴啊,怎得还是这般半点不饶人。”
“我若饶他,他今日便会顺杆子挖了坑让我跳下去,以后身上刻着四皇子的名字,一辈子别想脱身。”冯蕲州冷淡道。
郭崇真当然明白冯蕲州的意思。
李丰阑是李淑妃的亲生父亲,而李淑妃是四皇子萧延旭的生母。
如今陛下正值盛年,还无意立储,可朝中储君之争却已现端倪。
李家和四皇子早就已经绑在了一条船上,身为四皇子的外祖,不管是为了李家,还是为了子孙前程,李丰阑势必是要为四皇子筹谋,费尽心思也要让四皇子坐上储君之位。
冯蕲州在朝中向来独善其身,从不与任何皇子来往过密,他效忠的只有永贞帝一人。
也正是因为这样,永贞帝待冯蕲州总是不同于旁人,不仅让他管着人人眼红的都转运司,就连许多决策之事,也喜欢跟这位官不及一品,实权却不输任何人的臣子商议。
郭崇真年逾六十,朝中之事比谁都看的明白。
见冯蕲州半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忍不住摇摇头道:“我知你心思,你既不愿与党争之事有所牵扯,又何故为难襄王?那兵库司一事,落入谁人手中都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惹襄王惦记?”
“本王也想知道,我到底何处得罪了冯转运使,让你如此坏我好事?”
郭崇真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
两人回头,就见到不远处的宫墙拐角处,原以为已经离开的萧闵远竟是缓步行来。
他穿着皇子朝服,墨锦色长袍之上,银丝勾勒襟边,劲瘦的身上带着一股让人不容忽视的寒意。
“本王与冯大人素无来往,更无仇怨,冯大人一直秉持明哲保身之意,从不参与朝中争夺,既如此,你为何独独这般针对于我。”
“临安之行,冯大人故意扣留本王送回京中的折子,并让人放出消息,诱我前去安俞。我本不欲与你计较,可今日你又与李丰阑一起坏我好事。”
“冯大人,你难不成当真以为,本王奈何不得你?”
郭崇真听着萧闵远的话,心中一惊,连忙就想上前说和。
冯蕲州却是直接伸手将他挡在身后,抬头看着萧闵远眼中逼视,蓦的轻笑起来。
“襄王殿下,你可知道,陛下曾经如何评价下官?”
萧闵远没想到冯蕲州会问这个,眉心紧皱。
“陛下曾说,冯蕲州那厮,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如锯嘴葫芦。若不碰其要害,捏其准心,谁也难让他动怒。”
“下官这一辈子无喜无恶,无争斗之心。朝中之事,下官无意掺合,谁当储君,下官也无半点意见,可唯有一点下官绝不能容,那就是有人想要利用我的女儿,甚至伤害于她。”
萧闵远听到冯蕲州提起冯乔,脸色更加阴沉:“虎踞山中,本王救过她性命…”
“可殿下也曾差点杀了她。”
冯蕲州直视萧闵远:“如果乔儿没说她是我女儿,殿下可会放她归来?”
“如果她没有告诉你她的身份,而你不是想要利用她来得我承你这份救命之恩,殿下可是想要任人伤害于她,甚至于活活掐死她?”
萧闵远闻言怒从心中来,脸上的阴寒崩裂,豁然上前两步怒声道:
“伤害她?”
“冯蕲州,你以为冯乔是弱不经风之人,谁都能伤她?”
“你可知她杀人时有多狠辣,你可又知道,你那女儿是如何眼都不眨,心如蛇蝎使计害我,让我险些命丧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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