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把阿札德劝回迷地,一直是艾吉欧记挂在心上的事情。于公于私,这么做都是有必要的。
私心方面,艾吉欧当然不希望自己认识的人沦落到深渊跟恶魔为伍。倒不是存在羞愧的情绪,而是看到朋友沦落,总会想要拉他一把。这是人之常情,一如恻隐之心。
于公方面,阿札德想成为深渊王子这件事情,在某个群体中并不算什么秘密。当他真正做到了,指望恶魔会在阿札德的统治下消停吗?
被拧成一股绳的深渊恶魔,以牠们的本性来看,接下来会怎么行动,大伙儿不用猜都能想象得到。必然是朝着迷地入侵,从各方面渗透,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能有这样的结论,是从生物最基本的本能来看。迷地的生物,包括智人种在内,只要维持最基本的温饱,其实侵略性并不高。
不论是某穿越老家,历朝历代的北方游牧民族威胁,或是皇朝末期的天下大乱,并不全然是野心家所推动。追根究底,最大的原因就是大多数人吃不饱了,这才想要去抢那些有东西吃的人。
但是恶魔没有温饱的问题。牠们的需求更简单,要成长,就必须要靠掠夺、吞噬。自己以外的外物,都能成为自己成长的资粮。
温饱问题有其上限。只要吃饱了,撑着了,人是不太想动的。
但是恶魔的掠夺可没有上限。来多少,就吃多少;吃了多少,就能成长多少。不存在吃饱撑着的情形。唯一制约恶魔的,就是有没有本事抢食。
过去,恶魔大半的精力都放在彼此身上。迷地与深渊的隔阂,让牠们没办法像某穿越众记忆中,历史上的游牧民族一样,逢冬就南下打草谷。所以恶魔就只能朝着自己人下手。
能够进迷地打野食的,不是本身实力够高,找到了偷渡的方法;就是运气够好,被人类这边找死的家伙召唤了过去。
不过恶魔进迷地,对恶魔也不全是好事。
一些’耿直’的恶魔被心弯儿有九弯十八拐的魔法师,坑到深渊大意志都觉得你这蠢货就别回来的,也不是没有。
更常见的情形,莫过于被人类群起讨伐。更不用说还有守护之主这种专盯着异界来客杀,有一杀一,难有幸免。
所以从现实面来说,过去恶魔进迷地,就跟狼会叼走小孩一样,都是很恐怖,但对大多数人没有切身相关。拿来吓小孩好用,真在一些实权者眼中算不上事。
但假如深渊恶魔被整合起来了,会发生怎样的情形?
正常的统治者,先天就会防止手下内卷。有那份精力,朝外开疆拓土,建立功业不好嘛。非要盯着身边的人下手?
除非周边已经打无可打,且一片荒芜,征服与统治的成本太高。同样的精力付出,盯着身边的人碗里,比往外征伐轻松得多。在没有更多诱因的情况下,压力不可避免由向外改为向内。
想我泱泱大青放弃西伯利亚,放弃港岛,不就是因为那个时代谁在乎地底下藏了多少石油,以及一块天高地远的不毛之地。
农业时代,对统治者来说只有两样东西是有价值的。一是人口,二是粮食。除此之外,可有可无。
但看看迷地与深渊的情况。迷地之于深渊的恶魔们,是苦寒的不毛之地吗?是瘴疠横行的偏远小岛吗?
生物的骨肉血、智人的灵魂,这些对恶魔来说都是上等的补品。也就是说迷地对于深渊,是一块肥到不能再肥的肥肉。谁看到都会想咬一口,最好是能揣兜里的那种。
那么一个合格的深渊统治者,他会继续放任恶魔内耗;还是把大家统整起来,朝迷地使劲?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要不是白痴,都说不出深渊内部会演出一场前所未见的狂欢,最终恶魔自己把恶魔杀光。这种一厢情愿的结果,只会出现在梦中。
那么只要是知道阿札德目指深渊王子地位的人,无不希望这位不会成功。眼看已经整了十年,也没流出什么对迷地不太妙的消息,但是大家也不敢就真的放心了。
其实最好的做法,莫过于直接杀掉这位野心勃勃之人。问题是,谁做得到?
就艾吉欧所知,不管是那个魔法师或那位前魔王,都有杀阿札德的本事。前提是这位魔王子不跑……
一如某魔法师丝毫不以自己那’最会逃跑’的名号前缀为耻,阿札德在该跑的时候同样不会拖泥带水。总之结论就是,除非能够先打断阿札德的两条腿,否则想要他的命是千难万难。
所以艾吉欧面对这位油盐不进的魔王子,他也只能劝。而且这一声劝还是拿自己的命下去赌,赌这位不会恼羞成怒,赌其他恶魔不会动手,让自己有机会把话说完。
至于成不成,艾吉欧根本没想过这样的问题。倒不是内心没想法,就只是对这位的性情有所了解。那么他听不听劝,还真不好把握。
做事每每出人意表,说的就是这位。想拿捏他,把自己扎得满手血还比较有可能。
所以艾吉欧说出那些话,与其说是劝,多少也带点抱怨的味道。毕竟这里也不是他想来的,而是被阿札德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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