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大叫,王慎急忙推了安娘一把,叫道:“回库房去,快回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也顾不上她,只转头大声对众人吼道:“都停下来,着甲,列阵!没我命令,不许放箭!”
可还是没有人听他的话,王慎大怒,提起刀,用刀背对着士卒就是一通乱抽。
众人被他一通打,这才安静了些。
但那陆灿还在不住叫:“杀杀杀,杀呀!”
队伍中有两种声音,两个指挥官,大家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对对对,直娘贼,别打了。着甲,列阵,听王指挥的。”谷烈乃是老军汉,立即醒悟过来。急忙到着几个亲兵冲上前去。跟王慎一道,一阵拳打脚踢,好不容易才让大家穿好铠甲。但队伍却还是乱,一时间竟怎么也布不好阵势。
“轰隆”的脚步声更响,滚滚黄尘卷来。贼军已经到了距离辎重营三百步的地方。灰尘沙沙落到人的头上和铠甲上,呛得人只想咳嗽。在一片黄色中,影影绰绰能够看到黑糊糊的人潮,实在太多了,数也数不清楚。
强弱对比实在太悬殊了,所有的淮西军都在颤,手抖得没办法上弦,目光中全是绝望。
在一片混沌中,有贼人长啸一声,几十道黑光从灰尘的浪潮冲射来,落到淮西军身上,响起一片丁冬声,接着是几声惨叫,有人倒了下去。
这是贼人的弓手,王慎这个时候正站在队伍的前边。他身上穿着一件制作精良的扎甲做军官打扮,自然变成了最有价值的目标。
箭雨改换了方向,如电而来。
电光石火中,王慎也顾不得那许多,一脚朝身边的安娘踹去,将她踢倒在地上。
就在这个刹那,身上一阵乱响,然后是微微的刺痛。定睛看去,胸、腹、肩膀上各中一箭。
王慎心中一凉:完了,完了,我这是要死了吗?我才穿越到宋朝两天,两天啊!
正绝望中,身上的箭支却是一歪,从铠甲上面掉了下去。
原来,他身上所着铁甲正是西军精锐步卒的步人甲,重约四十来斤,都是冷锻钢片制成。这种铠甲身体不好的人穿在身上走上一段路就喘得厉害,可想坚固成什么模样。贼人的弓箭射在上面,跟挠痒痒似的。
真要说到破甲,还只能用神臂弓,靠如骨朵和铁蒺藜这样的钝器。
在真实历史上,杨再兴在小商河以身殉国的时候,靠着身上铁甲硬扛女真人的强弓硬弩,中箭无数而死。后来金军得到他的尸体,焚烧之后,共得到箭镞竟有两升之多。由此见见,宋朝的铁甲精良到何等程度。
想通这一点,王慎大喜,朝先前中箭倒在地上惨叫的士卒几脚踢出去:“起来,皮外伤罢了,死不了的。”
“贼子的箭射不伤我们,列阵,列阵!”谷烈的胸口也中了一箭,他伸手啪一身折断箭杆子,又提起刀鞘对着手下一通乱抽:“站好了,直娘贼,胆小鬼!”
陆灿还在叫,安娘被王慎踹了一脚,在地上滚了一圈,恰好滚在他的身边。
好个安娘,毕竟是岳飞的长女,自知道任由他这么叫下去不是办法,军心都要被他弄乱了。心中一急,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面饼,狠狠地塞在陆灿的口中。
贼军距离辎重营还有两百步。
王慎一咬牙,顾不得许多,双手握刀,准备迎接敌人的第一波攻势。谷烈和两个亲兵也擎着武器站在他身边,将为军之胆,危机关头,只能靠军官的勇和血稳住阵势。
不过,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带着丧气。计划了一天,训练了一天,到最后还是要打成一团乱仗。部队正乱,只需要一个冲锋,在场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完了!”一个亲兵悲怆地低呼。
谷烈:“直他娘的,拼得一个是一个吧!当兵吃粮,吃粮当兵,迟早都有这一天。把胸口挺起来,别丢了咱们秦凤军的脸。”
敌人的箭还在不住射来,落到他们身上,丁冬乱响,依稀能够看到飞溅而起的火星。
大约是知道弓箭无用,对方的弓手也累了,箭雨停了下来。
一声令下,正在推进的贼军并没有乘机进攻,而是奇迹般的停了下来。
灰尘还在不住落下,但已经可以看清楚对面的情形。
好多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身上穿着皮甲,提着长矛大刀;有人则衣衫褴褛,手中拿着锄头、木棍、菜刀,有的人索性只捏着一块石头。实际上,有着象样兵器的人极少,更多的是后者。这些应该都是李昱从山东流蹿到淮西之后一路裹胁的流民。
无数的人黑压压挤在一起,相互推挤,滚滚而来,如同归巢的蜜蜂,看得人头皮发麻。
正当王慎和谷烈等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边队伍中有两个贼军用盾牌护着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出来,大声喊:“对面的人听着,我们是济南李昱李大王的前军,有天兵十万,前来夺取府库。识相的立即放下兵器,打开库房大门,俯首就擒,如此还能留你们一具全尸。否则,一旦落我手,千刀万剐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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