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七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除了纪蓉果然得到了那四亩田地,其他乏善可陈。
景飞鸾要去雎云州考试,夏家十分殷勤的派来马车,夏云翔亲自要送他过去,说是在雎云州有熟人,好照应。纪蓉知道景飞鸾认识许多有身份的同窗,据说在雎云州也有不少人照应,因此还是十分放心的。不过景飞鸾出了门,纪蓉晚上一个人在卧房里睡觉,越发觉得冷清。
各家店一切都好,田里有雇来的人帮忙,屋里屋外都有莫正阳和玉珠,纪蓉彻底闲了下来。她从前就喜欢安静,因为景飞鸾不在,安安静静的闷在屋子里不出门。偶尔莫正阳央求她赶紧把英雄豪杰的故事写一写,就动动笔写上几章,莫正阳就美滋滋的拿了那几页纸坐在院子的阴凉地方喝着酸梅汤舒舒服服的看。
玉珠做饭的手艺见长,做的饭菜虽然还不够精致,但胜在都是农家风味口味好,揣摩着自家主子的性子,饭做好了见她睡得香喷喷的也不叫醒她,而是热在锅里,等她醒了就弄个小盘子把热饭热菜端进去,让她在窗前的桌子上吃。
如此连续了几天,玉珠照料的殷勤过头,纪蓉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还是犯懒爱睡觉,但终于不一睡睡好几个钟,早中晚都按时起来和大家一起吃,不知不觉,小半个月就过去了。
纪蓉算算时日,景飞鸾就快回来了,这举子试头名叫做解元,若考中了举人,人人都要叫景飞鸾一声老爷。纪蓉想想景飞鸾被人叫老爷的样子,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她又想到这举人若是中了,来年再考就要入京,也不知道京城是个什么样儿繁华的地方……
既然景飞鸾要回来了,纪蓉少不得打起精神,准备进城一趟,买点儿好东西回来。反正这天家里活不多,莫正阳和玉珠就都一起去了东门县,一到琳琅斋,门边上的伙计就眼尖的看到了她,赶紧跑过来打千:“纪掌柜,您总算来一回。可巧刚出炉了一炉羊奶酥饼,您最爱吃这个,刚刚还说让人给您送过去呢。”
纪蓉笑着道谢,见店里忙着没什么大事,就拎了盒羊奶酥饼出来,隔壁琳琅阁又有不少小姐带着丫鬟仆妇正往里面走,见到她过来了,都客客气气的同她打招呼。
纪蓉也都一一回了礼,莫正阳把点心接过来,三个人去逛了逛集市,流民果然越来越多,连热闹的集上都有一些了,不过县城里不知为何多了许多公差走来走去,见到年纪二十左右的男子都要多瞧上一眼,对乞丐似的流民也轰来轰去的,玉珠见街上太乱,有些担心不让纪蓉逛了,纪蓉也看出来有些不对,一行三人就打道回府。
路过一处贴告示的地方,看着好多人围着那里指指点点的,三人都猜出来这八成与县里那些公差们的事情有关,莫正阳挤上去看了一眼,回来皱着眉头神色不大好,对纪蓉说:“原来是废太子一党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闹的,说是发现废太子余党,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纪蓉不大明白那些天潢贵胄的事情,好奇的问:“废太子?当今圣上不是最宠爱一个叫滕王的亲王么,据说那滕王是圣上的亲孙子……至于儿子,我只听说他还剩四个儿子,这四个儿子一个在边关带兵打仗,就是滕王的父亲老滕王,还有三个倒是都封了亲王,没听说过还有太子啊?”
莫正阳冷笑了一声,低声道:“老皇帝从前有太子的,太子天资聪颖,仁善慈爱,心存社稷,稳重能干,后来因为被人谗害,这才被废。他从来好好的,那老皇帝是昏了头才会废了太子,甚至因为太子被扣上的是谋反的罪名,一家子都被关押起来……”
纪蓉听他毫不在意在大街上说起这些阴私事情,吓得连连四顾,摆手让他不要多说。等上了车子出了城,才忍不住继续问:“那这废太子倒可怜,他如今如何了?”
莫正阳长叹一声:“还能如何,太子被人冤枉,一气之下生了重病,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就是滕王的亲爹老滕王被弄到边关打仗回不来,又有其他几个不省心的弟兄明着暗着害他,没一年就去了。”
纪蓉点点头:“这样说这废太子也太可怜了些。”
莫正阳似乎想起什么往事,摇摇头没再多说。
“那既然废太子都没了,怎么还说有废太子余党?”玉珠倒忽然问了一句。
纪蓉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看向赶车的莫正阳。
莫正阳没回头,小声道:“因为太子还有个儿子,是太子妃为他生的嫡子,长得芝兰玉树,一样天资聪颖,活像仙童模样。太子死后,他儿子也跟着不见了踪影,都说是被人救走了,也不知道如今流落何处,若是长大了,也该……也该和景兄弟一般大了。”
纪蓉点点头:“这么说,很有可能是那太子的儿子想要东山再起?”
莫正阳露了丝笑模样:“我倒盼着他能东山再起,可惜他行踪渺茫,谁都不知道他人在何处,这老皇帝早就后悔这么对太子了,这事儿肯定是那几个王爷起的头,不知道存着什么坏心呢。”
纪蓉听他说话间似乎对皇家诸多事情了然于胸,且言语间颇向着太子一党,心存怀疑,但莫正阳一向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景飞鸾也嘱咐过她不要多问,因此纪蓉也就没说什么,而是点点头道:“我想当今圣上也该是后悔的,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品质他怎么能不知道呢,就算一时气昏了头,过后也能明白过来。要不然,他也不会放着亲儿子不疼,而是疼老滕王的儿子小滕王,必定是想起和老滕王一母同胞的太子来,连带着怀念那个出走的孩子。”
莫正阳听她说这些,半晌没有出声,忽然说:“当年事情发生的太急太乱,许多人不是被打杀就是被灭口,事情再难查证。就算是老皇帝有心为太子平反也苦于没有证据,且那平王、宣王又岂是好惹的,还有个汉王倒是老实,他是宫女所生,出身低贱,能封王得了封地就算是不错了,哪敢掺和这么多事情。老皇帝手下无人可用,还要保着小滕王,呵呵……太子的事情,怕是再难转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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