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纪蓉朝莫正阳努努嘴。
莫正阳摇头一叹,整整衣领,从中间的楼梯拾级而下,走上前台。他一身黑蓝衣袍,黑发束起,用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风流俊逸,拂云眉微微一挑,就带着一众男女的心弦跟着他动摇,把年少风流如诗如画演绎了个十成十,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遥遥站在高处的纪蓉,莫正阳冲着各位拱了拱手,坐在了拍卖行主持正坐之上。
原来纪蓉知道自己身为女子不大好出面,就干脆让莫正阳替他出面主持,她本来是有意请景飞鸾来撑场子的,后来听说景飞鸾这些日子忙的脚不沾地,想了想,把跑来找她遛马的莫正阳临时抓来当了替罪羊。
这些人里大多数都知道莫正阳,这可是前太子少师莫元思的小儿子,前两年惹了一场风波出来,谁知道人家莫元思不愧是给前太子当过老师的人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小儿子送到战场上了,还偏偏让他这么好运气跟了明主,如今可是威名赫赫的仪同将军了,他家还有个容妃在后面罩着,这样的人如今谁能动的了,众人一瞧居然是他来主持这场宴会,立刻心里各自盘算起来,对着锦绣拍卖行的后台更加高看一眼,心道这是何等大的面子,才能请来这么个人物。
歌声落定,莫正阳便笑容满面,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他如今代表着锦绣阁“主持人”的身份,在场其实有不少人比他地位高,所以莫正阳欣悦的颜色里又带了几分郑重,向众人敬了一杯酒。那些世家子弟们纷纷递了个眼神,从前莫正阳就在京都玩的开,和他们交好的人不少,如今他可混到了头里去,竟在这里主持着锦绣拍卖行的盛大宴会,他们这些发小玩伴,却被比下去了。
再看周围那些翩翩公候乃至跑过来围观的后院女宾们,各个依礼回应。
纪蓉站在上面满意的看着莫正阳的一举一动,颇有一种老母亲般的欣慰,莫正阳这算不算是长大了,如今行动之中越来越有章法了,颇有大气豪放的一面,也有高贵谨慎的细致。
歌声重新再起,第一个主题开始,那便是猜谜。侍从们列成一排举出无数谜题,各谜题下都有小小的奖励之物,有的是一颗珍珠,有的是一盆鲜花,还有的是一荷包果脯,甚至有的是一首新创的文理细腻的诗作……
这一个小小活跃气氛的小活动立刻引起了在场众人的热烈欢迎,这里女宾有不少,她们无不派了自家的侍女奴仆去挑了自己要猜的谜面,现场解答,若是错了罚酒一杯,若是对了就能把小奖励拿走。
谁能贪那一点小小的奖励?不过是觉得彩头有趣,是自己猜出来得到的更有成就感,这些人平时哪里玩过这个,连长胡子的老公候都没能忍住让自家下人去抢了两个谜面出来,答对了的都一脸兴味,没答对的略有尴尬,但很快送来安慰奖:“树上的红梅一支”,那些答错了的人脸上就重新现出笑模样,有人故意说:“我就想要这红梅,是故意答错的。”也没人揭穿他。
第一个活动效果很好,很快大家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第二个活动自然是如今文人们最爱的赏诗,当下随便让在场最有名望的人起了个题,很快有人做出诗篇当场吟诵,获得一片称赞。
莫正阳身为此次宴会的主持人,自然也要下场作一首诗。他向来在这方面最弱,幸好他有金手指纪蓉,纪蓉已经让人给他送来薄薄一张纸条,莫正阳在案下瞥了一眼,他记性很好,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做完了各自肚子里的诗作,品评好坏,他那些往日狐朋狗友起哄让他也做一首的时候,他就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背手吟诵道:“好睡慵开莫厌迟。自怜冰脸不时宜。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休把闲心随物态,何事,酒生微晕沁瑶肌。诗老不知梅格在,吟咏,更看绿叶与青枝。”
这是一首咏梅诗,借美人比梅花,开篇便以拟人手法,形容花似美人,美人似花,饶有情致。
莫正阳本来就长的风流俊逸,这首诗作托物咏志,物我交融,浑然无迹,清旷灵隽,含蓄蕴籍,堪称咏物词中之佳作。这下子在场大部分闺阁女士们全都眼前发光,看着这位翩翩佳公子一脸少年傲气,气定神闲,随手念出一首诗打压了在场所有人,只觉得无酒自醉。
歌声重起,此时终于第三轮上了酒菜,有纪蓉出手指点,菜色不必说的精致可口,酒水也是入口清香并不醉人。此时众人尽皆酣畅淋漓,纪蓉已经趁人不注意混入众人之中,座次靠后些不在前排,但胜在离莫正阳挺近的,两人隔空使个眼神,彼此举起酒杯,都是一口饮干。
纪蓉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吃过饭再拍卖,这场宴会就已经圆满结束了,正举着筷子乐呵呵的准备夹一块大肉吃,忽然有人从门外走来。
明明是一片热闹的空气中,从那人走进来之后,却有了令人不安的气息涌动。
威仪、高贵,这四个字当先在所有人脑海中蹦了出来。
是个让人一见难忘的美丽身影。
他身形极为欣长,穿着一件淡绿色云翔纹劲装,腰间只简简单单缀着一枚白玉佩。身上披了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夹着门外落下的未融化的雪花迎风飞舞。黑金色的进贤冠前面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明明是美若新月的眼眉,却因为长久的威严而显得冷厉。他的眼神似剑,浅淡的微笑噙在嘴边,不在眼中。
众人看着这个虽然礼貌却并不温和的微笑,胆气不壮的已经垂下眼睫躲避他的视线。
景飞鸾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微微转动目光从最中间的那人往边上看,看到一个人的时候眼中有一点晶光闪过,才从面前垂下头的那些人身边走过去,走到纪蓉旁边,此时已经有人帮他设了案桌椅子,让他缓缓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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