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这么下力气的夸她,原来是看在莫正阳的面子上。
纪蓉想想也对,莫正阳是景飞鸾的直系下属,若自己不好,景飞鸾自然就不痛快,容妃护着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纪蓉朝容妃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容妃眉目微动,浅浅点头。
皇帝问了几句边疆的事,毕竟人家西蕃圣女还在边上看着呢,所以也没有问的很深,得知纪蓉确实做了不少实事,好好的表扬了她两句。
纪蓉连忙谦虚几句,这一老一小两人有来有往,倒是一搭一合的很默契。
屋子里的气氛很融洽,但偏偏有人就见不得这份融洽,惠妃笑的很僵硬,皇帝夸她一句,惠妃的笑容就更加僵硬一分,纪蓉心道这惠妃心气不够大呀,这么大年纪了养气功夫都这么差,就差露出一个我很不满的表情了。
一念至此,忽然想到人家好歹有个宣王儿子,又是高门贵女出身,一辈子没吃过什么亏的,也不怪人家不愿意做表面功夫。
容妃见此笑道:“要说这孩子和云麾将军两人的感情是真的好呢,我听我家那个皮猴子正阳提了几句她在边关的事,倒想起年轻时候的光景来,那时候皇上与臣妾,也是这样的青春年少,现在想想,当年皇上出征,我原本也想跟着一起去贡献些力气,偏没她这份孤勇。”
纪蓉心道这位美女,你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左右,正美着呢,怎么说话一股暮鼓晨钟的味道。
纪蓉当然不能一味的听她夸奖,连忙说:“容妃娘娘过誉了,我不过是自个儿乱来,既然去了边关,当然要略尽薄力,本来为西原出一点力,也是我们应当做的。”
皇帝点点头,深以为然:“你不过是一届农女,也能有如此的情怀,若我西原人人都像你一样,西原何愁不强盛?”
纪蓉听皇帝的意思也听不出是好是坏,赶紧说:“小女虽然见识寡淡,却知道西原人才济济,朝堂群臣奋力办事,西原未来定然强大兴盛!”
皇帝笑道:“你很会说一些好听的话,如今不少朝廷大臣为了保住官位,办事谨小慎微没有丝毫进取之心,朕也不用你在这里说好话,这些人的见识,说到底竟不如你,胆气也不如你。”
纪蓉又连连夸赞皇帝,她好歹来自现代,知道的马屁和鸡汤都很多,一通尧舜禹汤的彩虹屁吹下来,皇帝已然听得龙颜大悦。他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还是很有野心,不过是身体不好,耽误了许多事情。
如今西蕃已然成了西原的属国,皇帝觉得自己许久以来的心事全都了结,大有畅快志得意满之感,脸上笑容也日渐多些。
一直守在旁边看着屋中场景的福庆心中暗暗点头,瞧这姑娘不愧是云麾将军的夫人,拍马屁就是高明,皇帝好久没有大悦了,如今笑的颇为慈祥,像是个跟小辈谈生活的长辈般模样。
随口问了问纪蓉在农家的时候的事,如何同景飞鸾结识,如何成亲。纪蓉听他居然问起来这些,自己心里也有些疑惑。不过她和景飞鸾认识的经过没有什么好瞒的,就如实捡着有趣的说了说,听得容妃笑容满面,惠妃脸上的表情也好了一些。
这些宫中妇人,说到底长居在宫墙之中,听她讲起杏花烟雨、天地辽远、空山鸟语、策马十里的故事,自然也是心向往之。
纪蓉如今谈起从前的事情,想起千里之外的故乡,也别有些感触。感触一深,顺口就念了首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屋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这座京都偌大,却从未有人念出过如此动人的一首诗。
皇帝看了一眼容妃,容妃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似乎从容妃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影子年轻,英俊,曾经与她有过最美的好时光。
惠妃低下头,心里想着不知何事,一向骄矜的目光中,也染上了几分伤感。
“你很好。”皇帝说:“原先我以为你不过是个村里小户人家的女儿,小家碧玉,一味的娇气,如今看着,你比朕亲自教养在膝下的几个公主都要好一些。”
纪蓉怎敢受这句夸赞,连忙跪下口称不敢,皇帝对她的态度越发的和蔼了,当下就赏赐了不少珍玩给她,容妃还在边上笑道:“你既然是将军府中的主人,也该多下些力气学学穿戴打扮,咱们西原的女子,都讲究个雍容华贵之态。”
纪蓉偷眼看了一眼皇帝,见他听到容妃说自己是将军府主人,神色虽然有淡淡变化,但是并不反感,心里松了一口气,心道我这身份到现在,你们才肯承认了么?
连忙应了,却看到惠妃忽然皱了皱眉头,插口说:“云麾将军英勇无匹,虽然年纪小不懂事,家里也没个长辈照应,这才草草定了亲事成婚。如今我看着这姑娘口齿虽然伶俐,但是行事还是略欠稳重。云麾将军是国家栋梁,家里怎么能少了人照顾?她一个小姑娘什么都没有经过,办事不周全,不妥帖,我看啊……”
纪蓉一听她这么讲立刻心里就冷下来,这惠妃一直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这么狠,这是想干什么?当着她的面要说什么?
皇帝脸上微微动摇,容妃却笑了一声道:“都说少年夫妻感情甚笃,惠妃在宫里资历最深,和皇上认识的最前,感情也好得很,自然知道不愿意别人插手的那份真情。”
惠妃脸色一僵,说道:“容妃妹妹说笑了,皇上乃真龙天子,本宫不敢妒,与众位姐妹一同侍奉皇上,是本宫的福气。”
古代女人的美德第一条就是不妒,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本来没有错。
但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容妃心中冷笑,惠妃伺候皇上多年了,却始终不了解皇帝的为人。皇上表面上十分的讲究礼仪品德,内里其实是一个实打实的性情中人。在朝堂上,他或许将皇帝这个身份看成第一位的,但在后宫之中,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们为自己用真心,动实意。这个惠妃却一副谦让恭谨的姿态,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在她心中,他并不是至高无上,唯一珍贵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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