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飞鸾伸手摩挲了一下那张菜单,点头道:“不错。”
纪蓉得意一笑,对着菜单上问:“如今店里最受欢迎的是哪几样?”
小二微微笑道:“东家说笑了,谁不知道咱们琳琅斋的点心名满京城,就是随随便便一块绿豆糕都要被抢破头,如今都是出一炉卖光一炉,没见到谁挑着吃过,都是有什么就点什么。不过若是有人问,咱们也都看人推荐,若是豪门大户自然都喜欢样貌漂亮些的点心,若是买回去给家里人吃,自然就是价格便宜的那些为好。”
这小二侃侃而谈,自信又温文有礼,纪蓉越发满意,说道:“也罢,你就拿几样刚出炉的送上来,再送一壶玫瑰茶,这里就不用你忙了。”
小二连忙应了,拿着菜单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景飞鸾这会儿才捞到机会说话,对纪蓉说:“越来越有模有样了,你手底下这批人还得用么?”
纪蓉点头:“还是雨石家的人手更得用一些,若不是你送了这么多人过来,我这些店也不能开的这么顺利。”
两夫妻相视一笑,将守在门外的风林和雨石唤了进来,纪蓉这回出门只带了嫣红出来,他们三人最是和这对夫妻熟络,听见纪蓉说有好吃的也不客气,都巴巴的等着人送东西上来。
琳琅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不一会儿就送进来一堆东西,纪蓉一看,分别是蜜豆山药、红豆沙酥饼、琥珀核桃、蛋黄酥、奶香栗子泥和脆皮虾肠。
这些东西都分别用精致的小盘子装着,光是从视觉上就足以迷倒一干人,何况口味又都是极好,这种超前的美食一出,琳琅斋不火爆才怪。
纪蓉见自家店里的点心品质都还不赖,就点了点头,雨石已经拿着小勺在舀奶香栗子泥吃,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的弯弯的,纪蓉忽地想起什么,又叫来小二吩咐了几句,小二领命,不一会儿拎了个食盒上来。
景飞鸾一见那食盒就知道纪蓉什么意思,他这些天伺候老皇帝算是看出来了,皇帝年纪大了,口舌之欲可不小,居然嘱咐他一个大将军从外面带吃的入宫,每日里都挂念着要吃琳琅斋的糕点。
宫里的御厨倒是学了几种点心的做法,奈何老皇帝口味刁钻,愣是能吃出口感用料不同,非要景飞鸾送去才好。
景飞鸾十分不喜这差事,无论如何,从宫外带吃食显然是个有风险的事情,可老皇帝身体好了之后他的确许久没有去探望了,不管怎样,都该入宫见一面才对。
纪蓉也是这个意思,见景飞鸾一脸不耐,只好说:“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景飞鸾这才多云转晴,在茶室又呆了一会儿,带着纪蓉入了宫门。
守门之人见是景飞鸾夫妇,问都不问就放行了。纪蓉看到景飞鸾腰间挂着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牌子,眼馋道:“皇上这么宠爱你,将行走宫门的对牌都赏给你了,朝堂上难道没有人说闲话么?”
景飞鸾笑道:“谁敢在我面前说这些。”
纪蓉见他豪气满满,便不再多问。
也是他们来的太巧,进暖殿的时候,纪蓉忽然觉得这日气氛十分不同,远远看到一人在宫女簇拥下缓缓走进暖殿,那人一头黑发如云,上面素素插了几个珠钗,似乎注意到纪蓉的视线,便回头遥遥朝着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景飞鸾一下子就站住了脚步。
纪蓉一呆,唤住旁边跟着的一个小内侍问:“刚刚进去的那人是谁?”
小内侍斟酌着说:“此人身份小的不敢多说,夫人一定记得要小心些就是了。”
他又行了一礼之后,忙往前头疾步走去,纪蓉听着小内侍居然这么说,吃了一惊,转头看到景飞鸾怔怔站在廊桥之上,面色惨白,咬牙僵直的立着,纪蓉凑过来握住他的手,见他眼珠子有些木然,忙垫脚轻轻在他耳边喊:“飞鸾?”
景飞鸾的眼珠微微动了动,像是深不可测的湖水里终于有了丝活人气儿。纪蓉握着他的手更紧了,她觉得那只手冰凉,心里痛的不行,索性轻轻抱了一下他:“飞鸾,有我在这儿呢。”
景飞鸾似乎整个人都打了个大大的激灵,回身紧紧抱了纪蓉一下,缓缓道:“是她……我没想到她也会来,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纪蓉已经明白了刚刚那女子的身份,眼眶里就有些发酸,她忙忍住了,轻声细语的安慰道:“她既然来了京都,必然要来宫里见上一见的。都怪我今日没选对日子,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来,没想到会撞上她,不如我们回去吧?”
景飞鸾僵住的身体渐渐的好转一些,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背,看着纪蓉说:“再怎么怪,也怪不到你头上,你放心,我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他低声说:“只是那一日,她似乎是早有准备,爷爷来救我离开时我曾问过她的下落,爷爷只说她早就离开了。”
说起往日之事,景飞鸾的面容已经回复成往日的淡漠神色,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纪蓉却知道他心里未必如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无波,不然刚才他也不会愣住,仍旧认真安慰:“事急从权,当时的一切都如同一团乱麻,就算再想也无从解起。”
景飞鸾点点头说:“你说的是,她和我,如今又有什么相干。”
纪蓉知道多说无益,见景飞鸾坚持要进暖殿,只好陪着他进去了,她心里十分惶惶不安,生怕景飞鸾受伤难过,又怕他在御前失宜,更怕自己不知要如何面对那女人,不过既然已经进了暖殿,被暖暖的热气铺面一熏,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就抛之脑后,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本以为老皇帝此时或许在休息,谁知道他正坐在案前垂头看着几个奏折,那女子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喝茶,见到景飞鸾和纪蓉进来,眼神儿微微一动,转眼就移开了视线。
纪蓉暗自叹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对自己的儿子都视若不见呢?是真的没认出来,还是压根就不想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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