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午夜时分的深宫大内之中。
沈烈与冯保二人对坐良久,关于如何处置各方势力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二人达成了一致。
话虽如此。
可这一番大肆搜捕,厂卫四出,在二人看来罪无可赦,当斩立决,且株连亲族之人也有上百名。
余者两千多人都被沈烈塞进了纺织厂做工。
不查不知道。
一查吓一跳。
这宫中上下布满了各色人等,外官安插的各种眼线,以及心胸狭隘,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难怪嘉靖爷都险些被勒死了。
这活脱脱便是一个江湖。
不。
这便是万历年间,大明朝野的一个缩影。
带点违禁品进宫倒也罢了,还有一些妃嫔为了获取皇上的宠爱,或者毒害自己的仇人。
信教的,扎小人的,下蛊的,洒狗血的比比皆是,各种乌烟瘴气的人和事都浮出了水面。
而随着夜色已深,清缴已经临近了尾声,沈烈便从暖炕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
瞧着咳嗽个不停的冯保。
眉头微皱。
沈烈好似想起了什么,便沉声道:“回头……我叫马金堂进宫好生给冯公诊治一番。”
宫中那些御医,沈烈压根信不过。
沈烈沉吟着。
想起了被一个小感冒要了性命的武宗,莫名暴毙的隆庆帝,吃红丸猝死的光宗,落水感冒而死的僖宗……
还有动不动就夭折的皇子。
要说太医院没问题。
你信吗!
要谋杀一个皇帝最好的办法,那自然是……
通过御医!
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寒芒,沈烈又转过身,徐徐道:“冯公呀,说起来这太医院……是得好好整治了。”
冯保微微错愕,眼中同样闪烁着精光,应了一声:“嗯。”
如今的太医院是什么德性,没人比冯保更清楚了,与六部一般都是人浮于事,庸医遍地。
至于有没有居心叵测之人。
那自然是有的。
并且依照大明的祖制,这御医有好些人也都是世袭,祖祖辈辈在宫中伺候皇家,除了世袭还举荐的。
涉及到世袭,举荐……
这里面的水可太深了!
可这些人的医术到底如何呐,他这个内廷大总管再清楚不过,就算有一些医术高超的,一旦给皇帝看病。
那也会本着宁可无功,也不能有错的心态,专门开一些毫无用处的汤药,治不好病也在情理之中。
总之就是一个字。
烂!
不过很快冯保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要动太医院么……此事怕是不太容易。”
当御医给皇家看病,医术还在其次,首当其冲是要忠心。
“这事儿可不能胡来!”
冯保色变。
倘若被别有用心之人混入太医院。
那还了得?
他深知太医院的猫腻,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个内廷大总管也只能纵容那些庸医胡搞。
并且想要动这些御医也不容易。
御医……
因为长期出入达官贵人家的内宅,大多和权贵大人们家中的关系极佳,面子大,人脉广。
这又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庞大关系网。
难办呀!
而此事沈烈早有打算,便沉声道:“冯公请安心,此事我早有打算,借着这清查后宫的良机,明日我便奏请圣上,在西苑办一个医科,开医举,遴选民间贤能进宫伴驾。”
冯保又是一愣。
想了想。
那昏花老眼中便射出两道奇光。
“开医举……这个法子好!”
他觉得开医举。
大概……
和民间选秀女差不多吧。
这个想法倒是十分奇妙。
天家无小事。
找大夫给皇上,太后,皇后和皇子们看病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既然皇家能从民间选秀,遴选妃子宫女。
那么……
便索性打破世袭和推荐制度,在宫里开一个医科,遴选民间神医进太医院,将那些庸医赶出去。
此事倒是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干。
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而此事。
沈烈又沉吟着道:“这医科一开,便如同科举一般,广招天下英才前来应试,如此……当可广纳贤,也省得那些庸医误事。”
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便是了,倘若那些御医真要是有本事,还怕民间高人的挑战么。
“好!”
冯保想明白了,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声道:“开医科一事,老夫当亲自过问!”
国本之争他帮不上忙。
说不上话。
可清查太医院,开医科这样的事,本是他这个内廷大总管职责之内,那些个言官清流若是敢跳出来蹦跶,敢拿天子和太后的健康说事儿。
冯保目光变得森然,冷笑道:“那老夫……便要与这些言官好好掰扯一番,问问他们是何居心!”
老虎不发威。
那帮人还真以为他冯保是只病猫!
沈烈点点头,轻声道:“如此便劳烦冯公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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