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前川喜欢,潘小安这种随和的态度。
但他也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潘小安对人,对事,总是显得过于柔和。
比之历史上那些杀伐果断,雄才大略的君主,相去甚远。
而如今,大战在即,莫前川还是想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小安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你有什么问题要问?”
“作为一个统帅,是杀伐果断好呢?还是优柔寡断好?”
“前川,这问题显而易见啊。当然是杀伐果断好。
像春秋时的霸主,战国时的雄主。他们都是杀伐果断的代表。”
“是啊,他们都开创了一个时代。只是那时代有点短暂。”莫前川感叹。
“强不持久,刚猛易折。”潘小安叹息一声说道:
“以自己的威权,迫百姓随自己征战。一鼓作气,消灭敌人。这就是雄霸之气。
只是杀戮过甚,有损仁义。被征服的人,心里怀着恨,几世都不能泯灭。
一旦有点点星火,便会四海燎原。”
“如果征服之后,再怀柔呢?”莫前川问。
潘小安摇摇头,“前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性格刚强之人,必是固执己见之人。他把臣下当作奴仆,把百姓当做牛马。
这样的人,他怎么会以柔治国,让百安居乐业呢?”
“可是像汉天子刘邦,像唐二世李世民,应该属于刚柔并济的人吧?”
“是啊,他们都是刚柔并济的人,所以开创了盛世王朝。”
潘小安问,“前川,你到底想问什么?”
莫前川琢磨一会,还是问出这个问题:“小安哥,如果有人功高盖主,你会怎么办?”
潘小安笑了起来,“前川,我从来不是一个人。”
“从来不是一个人?”莫前川疑惑,“这算是什么回答?”
但他也知道,有些话题要适可而止。莫前川熟读历史,知道在亲近的臣子,也不可说出过分的话。
今日的话,已经远远超过臣子的本分。
“如果不是有姐姐保护。打死我,我也不会问的。”
“小安哥,我会永远跟随你,追寻你的脚步。”莫前川表忠心。
潘小安点点头,“前川,我知道你的忠诚。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我统统恕你无罪。”
潘小安有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呢?他当然考虑过。
“像明时的徐达,像清时的年羹尧。遇到这种人该怎么办?”
潘小安想了很久,也没有为他们,想出一个更好的结局。
这一类的人,声威太重,职权太高,确实能威胁到皇权。
甚至于,威胁到皇帝以及皇帝的家人。
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忍让的。
所以,后来的皇帝一个比一个聪明。有的人会派监军,有的人实行钱粮与军权分治。
但这些法子,效果都不是很明显。
太多的士兵只认他的队长,队长只认他们的校尉…
皇帝离他们太远,远到没有感情,没有利益纠葛。
再后来的皇帝,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只需要,控制中等将军就好。
这群人向上,可以和皇帝说上话,能得到提拔。
这群人向下,可以直接管理前线士兵,能够把控士兵的走向。
所以,这就出现了武状元,武进士,这一类的人。
他们是天子的门生,得了皇帝的恩典,必然会效忠皇帝。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他们的身份太过高贵。很难与普通士兵,打成一片。
“世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法子。也从不缺少野心家。”
潘小安想到刘成名。他只是统管一支海军,占了瓦片大的地方,就开始叛变。
潘小安又想到自己。自己只是侥幸得了一府之地,就开始裂土分疆。
潘小安想到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你想干,别人也想干。你能干,别人也能干。
至于干不干的成,就靠各人本事。
自己没鞋穿时,不怕泥。等自己有鞋穿了,就开始怕泥。这个道理讲不通。”
“大不了,再从头来一遍。”潘小安记得有人这样说过。
莫前川看潘小安不说话,心里有些害怕。他开始懊恼,“不应该去问这种问题。”
“小安哥,你生气了吗?”他小心翼翼。
“不会”潘小安说道,“前川,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懦弱?”
莫前川头摇的像拨浪鼓,他心里暗戳戳的想:“小安哥,要是有谁觉得你软弱可欺,那可真是嫌命太长啊。”
潘小安一行来到普兰店。
令狐聪被调去登州府之后,范程就升任了普兰店府尹一职。
范程早就得到,潘小安要来普兰店的消息。
他一早带领府官,来到城墙上等候。
“府尹,城外尘土飞扬。想来是小安大人到达。”
范程极目远眺,“对的,是小安大人。”他看见了骑着黑枣马的潘小安。
他在万军丛中,是那么闪耀夺目。
“诸位同僚,随我下楼迎接吧。”范程一马当先,走在前面。
“府尹,要行跪拜之礼吧?”有人问。
“愚昧”范程斥责。
“小安大人为了取消跪拜,移风易俗已有五年之久。你我如何敢如此无礼?”
“那就这样站着。咱们也太不知礼了吧?”
范程摇摇头,“你们哪里是要跪小安大人。你们是要跪,这万人簇拥的权柄啊。”
“小安大人到”先锋官喊道。
“普兰店府尹范程,携全体同僚,恭迎小安大人。”
潘小安从马上跳下来。
“范府尹,别来无恙啊。”
范程心中温暖,“小安大人,远来辛苦。我们已经备下行宫,请小安大人前去休息。”
潘小安心里叹息,“不管如何精简,程序总是在慢慢复杂起来。”
“有劳范府尹费心。还请你为我们的士兵,安排驻扎的地方。”
“小安大人,属下已经打扫好西大营。琼杰将军部可以驻扎在那里。
黑蛟军就随着小安大人,驻扎在城南行宫。”
范程很会安排。他把潘小安的行宫安排在城南。
城北直面金国人。他怕潘小安会有危险。”
范程对潘小安特别感激。“知遇之恩,在宋人心中,可算是第一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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