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剑上的刃纹如富士山头积雪一般宁静,就如握住它的主人一般:谁也不知被压抑的火山何时爆发。
雪代巴坐在昏暗的杂物室,盯着被抽出一半的剑身,上面映出的眼睛中饱含着剧烈的情绪波动,是苦恼、是怨恨、是不舍?又或许都不是。
女子对剑心的感官非常复杂,她本是抱着复仇目的接近这位传言中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的,但自看到剑心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这位“带来腥风血雨”的男子并非是个纯粹的杀戮工具。
通过这些日子接触,名为绯村剑心的男子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越来越清晰,虽然为人沉默寡言得近乎于冷酷,但日常中却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尤其是坐在窗口眺望远方天空的眼神。
雪代巴可以肯定,她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双眸,仿佛稚童般的纯净,没有欲望、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对未来的向往。
少年只言片语中对自己表现看似冰冷无情,但其中淡淡的关心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其中不求回报之意远比那些恨不得一口吞掉自己的男人更为可靠,在少年身边,她甚至体验到一种久违的、名为“安全感”的气息。
如果是身份清白的女人,对这样一位少年多半会青睐有加,就像小荻屋包括老板娘在内的众多女人一般,但每每想到自己身负的滔天仇恨……夹杂在两种情绪下,每日过得异常辛苦,她不知这种逃避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
“恕在下冒昧了,这么晚还来打扰你。”一个富有磁性的成年男人声音从门口传来,其中蕴含的礼貌与克制,在这个遍地恶徒的凶蛮时代十分具有辨识度。
“桂先生?”雪代巴慌忙收起怀剑,想要起身行礼,对于这位长州藩倒幕志士的领袖,雪代巴一直敬重有加。
“不,不用去叫人,我本有事相求。”
灯光闪烁,二人相对跪坐。只从女子背影看,也是经过长久礼仪约束之人,绝不像小荻屋那些农家出身的女侍,更没有风尘游女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媚态。阅人无数的桂小五郎默默点头,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他缓缓放下酒杯,略带严肃的说:“巴姑娘,不止你知否‘舍身取义’的意义。”“舍生取义?”
“这是我的老师吉田松阴先生的教诲,通俗来讲,就是‘疯狂的正义’。而绯村就是承担这‘疯狂的正义’的急先锋。”
“所以就让小孩子杀人吗?”雪代巴低垂的眼睑微微跳动,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这是个他不愿回答的问题!桂小五郎眼神一凝,气质立时一变,由刚才的严肃专为冷厉,看到对面的女子不为所动,桂小五郎叹了口气,“我的故乡有个叫高杉的男人,他是我的好友,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人。”
桂小五郎陷入回忆中,他缓缓说道:“但时常会陷入狂暴,容易伤人伤己,这也许是上天为有才能的人设下的劫难吧……但好在上天终归赐予他一把可让他安定下来的刀鞘,是个叫野透的女子。”
“刀鞘?”
“能请你成为刀鞘吗?成为一柄名为绯村的刀的刀鞘!”
“请问……为什么?”
“我不希望绯村变成一柄彻底的利刃,虽然有用,但正因为如此,最终一定会为自己带来悲剧,因此需要一个使其安定的刀鞘。很抱歉,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矛盾……”
桂小五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从女子的反应来看,此事可成——她没有当场言辞拒绝。虽然看似温柔恬淡,但桂小五郎知道,眼前这位女子是个极有主见之人,否则也不会只身来到京都这种地方。
或许女子的目的并不纯粹,或许是怀着某种目的,但通过他的观察,女子和剑心两人之间的缘分自那个雨夜便已注定。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时间慢慢安排了,在即将开始的惊天动乱中,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在京都的或许志士都难逃一死……
名为“清晨”的圣物是黑暗的天敌,哪怕再怎么深沉的夜,也抵不过天地间最初的一束光芒。对于苦苦守护京都安危的新选组来说更是如此,这一天,是六月初五,正是京都祗园大祭之日。
热闹喧嚣的街道被重重树木阻隔,让清晨中的壬生驻地显得格外幽静,而随着古高凄如厉鬼般的惨叫,新选组也得来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或许今晚就是剿灭攘夷叛逆的最佳时机!
化作临时刑场的仓库聚集着新选组所有主要高层,没有人注意房梁上悬挂的已经奄奄一息的古高,这种叛逆在交代完情报后剩下的唯一价值,只不过是试刀用的活体草席而已。
“阿岁……呃,土方,确定了吗?”近藤勇一脸期盼的看着土方岁三。
“嗯,根据川崎胜司和渡边幸右卫门的打探,可以确定他们的聚会地点就在三条大桥旁的池田屋!”土方岁三把写满情报的纸片给屋内众人传阅。
冲田总司逐字逐句的仔细看着,但并没有看到他最想看到的那个名字,忍不住脱口问道:“主脑是长州藩的桂小五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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