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御剑至荆山脚下的一处街市,顾灵夫独领了郑星河至一僻静处,郑卫、荆彦白、于盘三人在街市旁的一株杨树下等候。
顾灵夫师徒相对而立,顾灵夫道:“为你此番闯下的祸事,你兄长来回颠簸,在人前俯身屈首,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你日后行事,定要思虑着些。”
郑星河嗫嚅道:“是,师父。”
顾灵夫见郑星河眼眶泛红,转过头去背对着她,道:“苍魅的事,可有人和你说了?”
郑星河低头道:“苏师兄已和我说了?”
顾灵夫道:“你既已知道,我便不多说了,只要记着,往后形势只会愈发艰难,你若再不改改你的脾性,只一味莽撞行事,日后别说帮扶你兄长,就是你自己立身处世,也难服人。”
郑星河低头聆听,一言不发。不远处传来小贩的叫卖声,又杂着各样鼓声,锣声,也不知是做什么。
顾灵夫迟迟没听郑星河说句话,转过身来,心中暗暗想道:“我这许多年来管束她亦不算松散,还是让她犯了错。我刚刚所说,她好像还有不服之意。”
顾灵夫心中自念了一番,开口问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郑星河这时抬眼看了看顾灵夫,摇了摇头,又垂头望着地下破损的路。
顾灵夫心头冒起一股怒火,道:“你犯了这样大的事,竟连句‘师父我错了’都没有么,为师可记得从未这样教过你们。”
郑星河闻言猛一抬头,见顾灵夫横眉怒目,真是生气的模样,忙道:“师父,弟子不是……,弟子……”她也知自身的过错,可极少见顾灵夫生气,心底真心觉得师父气性温和,宽以待人。这才忘了认错,哪料顾灵夫竟这样恼怒,她一时慌了神,更觉无颜声辩,竟说不出一句话。
这时,顾灵夫身后的墙角忽钻出一人影。郑星河正对那人,见来人是于盘,又见自己落魄模样被他瞧见,自觉出了丑,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顾灵夫也不回头去看于盘,冷冷道:“于少侠,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于盘笑了一笑,道:“顾掌门,我家公子要领着小姐去恒昌郡料理要事,少一分耽误便早一刻成事,小人来看看小姐和顾掌门叙完旧没有。”
顾灵夫待人向来和善,可绝非任人糊弄之人。他早知于盘跟了过来,心知于盘有意维护郑星河,可未免太过无礼,当即便道:“叙旧!哼,于少侠,星河常年居于陵山,我们师徒用得着叙旧么?”
于盘被呛,并不畏缩,脸上仍挂着笑,道:“顾掌门恕罪,是晚辈不懂事。”
顾灵夫负手向前走了两步,口中道:“她便是这样被你们高捧,才会惹下这样难堪的事。”他说完这话,直盯着于盘。又道:“我顾灵夫教导无方,门下弟子竟连认错都不会!”
郑星河心因师父的话伤心,眼泪直流。
于盘见状,正欲开口说什么,顾灵夫毫不理会,抢道:“你们都还年轻,要知道,身处顺境,周身尽是刀戈白刃,前行若不加深虑,终有一日会被伤的。父母长辈护得了一时护不了终身。若还想立足成事,自己便要顶着脑袋想事!”
于盘一脸正色,拱手道:“多谢顾掌门教诲。”
顾灵夫瞧了于盘一眼,心中不甚舒坦,想道:“年纪轻轻,便学了个油嘴滑舌。”开口道:“若有一日星河不再是我门下弟子,我便也不再训斥她了。”说罢拔腿便走。
郑星河被顾灵夫最后一番话吓到,以为顾灵夫要将自己逐出师门,忙跟上去,道:“师父,弟子生是陵山人,死是陵山鬼。”
顾灵夫头也不回,于盘上前拉住郑星河,才说了句“小姐”,左脸便挨了郑星河一记耳光。
于盘手捂着左脸,茫然看着郑星河那泪迹未干的脸,心里满是委屈,他不过是想替她解围罢了,他说不出一句话,却听郑星河道:“都怪你。”扔下这话,郑星河便走了。于盘放下捂脸的手,只觉心酸,呆呆站着,眼巴巴望着郑星河飞奔的后影。
郑星河奔至郑卫他们所在之处,顾灵夫正同郑卫说道:“那我们便先回去了。”郑星河挨近,在几人身后注目。
郑卫拱手道:“晚辈有事在身,便不相送师叔了。”
郑星河在后见顾灵夫微微点头,又见得几人无话,唤顾灵夫道:“师父。”顾灵夫转身,望着她道:“你安心随兄长去恒昌郡,有何事回来再说。”
郑星河闻言颔首道:“是,师父。”几人别无他话,便于杨树下分手。
顾灵夫与荆彦白走后,于盘才从闹市中出来。原来,于盘借着买干粮之机悄悄窥探郑星河师徒阴私。郑卫不知于盘与郑星河先前情形,见他两手空空回来,调笑道:“不是说去买干粮么,怎么不见,不会都被你吃了吧。”
于盘心绪不佳,强颜道:“这地方的东西没什么能吃的,咱们去下一处买吧。”
郑卫幼时常与于盘一处嬉戏玩耍,见他有此打算,便顽笑道:“可别了,还是在这就备着些,不然饿的没了力气,连人带剑从天上掉下去可就不好玩了。”于盘被郑卫这话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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