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随任鄙一路前行,进到后院当中。
与前门的冷清相比,这后院就显得热闹非凡了,看起来任鄙是将此处,打造成一座小型铸币厂。
庭院里堆积如山,全是铜矿,孔雀石和木炭,还有十几个人,忙着搬运材料。
这些人当然不会知道,眼前的这就是秦王,更不知道这样龌龊的勾当,居然会是堂堂秦王的主意。
嬴荡一路无话,过了院子,又被任鄙领到一处屋舍之中。
屋子不大,里面空荡荡的,就只有一张长案立在中央,上面堆放着不少器具,看起来都像是泥土烧制。
屋顶吊着灯火,四周还有烛台,整个屋子里面光亮光亮的,长案上的器具,摆放好了各种各样的姿态,就只差在四周放上两朵鲜花,点缀一下了。
任鄙这个人啊,心思最起码有一半都用在了歪处,也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寡人是改不了的。
“启……嘿嘿,先生,此乃魏钱模,齐钱模,楚钱模和燕钱模,至于其他的,都在加紧制作中,这些钱模造出的钱币,我俱是比对过了,真假难辨,并无差错。
这铸币一事,我也明白了一个大概,先炼石,后成模,再以模浇铸即可,等散去了热,放在泥地里,经过风吹雨淋一月,就可以以假乱真了!”
这事情,都是秦皂游将军所为,肯定和英明神武的秦王是扯不上半点关系了,此时尚且有外人,任鄙岂敢道出大王二字,所以在这第一个字刚出口时,他就迅速的收回去了。
说起这些,他的神色还颇为得意,而秦王却瘪了瘪嘴,不以为意。
这都四个月了,才弄出这么点光景,能够干啥,不知道有啥子可得意的,还差得远呢。
从屋子出来,嬴荡一路走,一路看,任鄙则是一路说。
很快的,嬴荡又到了一座大厅跟前,这还未进去,就觉得里面热气扑面,叮叮当当的响声,更是不绝于耳,这里应该就是烧制孔雀石的地方。
“先生,这刚才看过的,俱是钱模,而在这里面,则是铸币的地方,如今齐魏楚三国钱币,已经铸有不少,这还是因为在咸阳城中,容易引人注目,令我受制于此,若是换做别处,则可以日夜开工,这速度会比如今快上不少呢!”
任鄙又是兴冲冲地说道,就好像他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似地。
秦王面色平淡,只是轻声地嗯了一声,之后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就不打算再进去了。
“你来说说,铸有不少,那是多少呢?”
见大王面色不善,任鄙闪过一丝尴尬。
“嘿嘿,足以买粮一千石!”
这下,嬴荡的面色是彻底一黑。
好多啊,真的是好多啊!
区区一千石能做什么,连老丞相樗里疾的岁薪都不够呢,寡人还将这当作了发财的路子,现在连虎狼都养活不了,就更不用说去买铁器等这些辎重了。
说来也可怜,他这个秦王,几乎是将所有私财都变卖光了,甚至连自己的封地都许诺出去,以后秦国真要用钱的时候,那是一毛都抠不出来了。
现在让任鄙铸币,就是在早做准备。
“大王恕罪啊,臣也不想如此,只因大王曾有过交代,一切须得保密,这也怨不得臣,因为这工期,实在是快不了啊。”
任鄙心思玲珑,一见秦王的神色不对,便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先叫起了苦了,这可让嬴荡无话可说了。
工期太慢,的确是个问题。
咸阳行宵禁,夜里是一片漆黑,更是有连坐之法,这要是在夜里开工,说不定第二天就有热心的邻居,将你给举报了,最后事情闹大了,所有人一看,背后指使的居然是寡人,这岂不是让人笑话!
对于这样的手工作坊,能有什么产量呢,既然这钱模都造出来了,那是要好好想个办法了。
“咸阳往北,百里之外,乃是一片大山,名为子午岭,此处山高林密,一入此山,便是踪迹难寻,铸币一事,十万火急,光在这咸阳城中铸造,的确是为难你了。
你可在此山中寻一隐蔽之地,专行这铸币之事,这样一来,黑旗将军也算有了要事在身,入宫陪伴寡人这事,也可作罢!”
嬴荡望向天空,好一阵叹息,似乎任鄙不答应,当场就要将他阉了一样。
再看任鄙,哪有反抗,只有连连点头。
他心里叫苦,真要是一心一意地踏入这见不得人的伟大事业,以后别说是封侯拜相,就是威风八面的黑旗将军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了。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秦王苦心,秦王这是在物尽其才,谁让他一看就像个做这事的人呢?
“可如此一来,光是这三五十人,就不够用了,而且我也没这能耐啊!”
嬴荡满不在乎,大手一挥。
“我都为你想好了,可从擎苍军挑选两千锐士,在山中立一处擎苍大营,这样不仅能掩人耳目,就连铸币的人都为你凑齐了,你还不遵令?”
任鄙听后,只好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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