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看去,这人生的白面长髯,眸子透亮,颇具英武之相,就连其身量,也要比周天子姬延高上了不少。
神情严肃,面含睿智,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样子倒也像是个有才学之人。
“哈哈,寡人方才听你三问,尽是不错,也道出了我秦国如今之利害,就是不知道对我秦国如今之困,先生可有何良策?”
这一声先生,乃是秦王的尊称,足见对姬圣伦之重。
秦王话落,下首姬圣伦不温不火,再朝着秦王和周王共同行过礼后,才落座秦王对面。
此时,三日对饮。
再怎么说,人家姬延是大周的天子,这天府王宫,自然也是天子的宫殿,他是应该座于上首,座于主位的。
主位坐北而朝南,以示其尊贵,秦王紧随其后,坐东方而西,至于姬圣伦,正好就在秦王的对面,与秦王对相而坐。
“启禀秦王,如今这天下,早已非我大周武王分封之时,礼乐早已不同之前也,秦王履行教化,履行变法,为强秦而图霸业,天下有识之士尽皆知。
而我以为,图谋非此,秦王是要为这天下,寻找一种新的礼法,就如周公定周礼一般,开创大秦盛世,既然秦王有此志向,那也必定是有志平定天下呢?”
姬圣伦没有着急回答,反而继续来问。
这也正是体现他的谨慎之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又不了解秦王,只能通过这精心设计的提问了。
秦王听后,微微有些诧异。
身为大周的王族,姬圣伦的这话,可就有点儿大逆不道了,再怎么说,周天子还没有被废呢。
他说起这样的话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也不管姬延这个周天子尴不尴尬。
嬴荡转头一看天子,天子果然不尴尬了。
“秦王无需顾忌,我大周一族,岂能是不识时务之人,天下大势已定,不管是谁,也不能违背这大势也,至于我王和圣伦对周之请,无需顾虑!”
好不爽快,能这样说话的,真就不是个一般人,既然对方都这样大方了,那嬴荡自然也不能再扭扭捏捏了。
“哈哈,先生正中寡人下怀,若只是为了平定天下,你寡人何须如此励精图治,来专心改变我秦国呢,变法是为了强秦,而这治学,正是为了寻找新的礼法。”
这事情,秦国已经做了四年了,可从未到处宣示,也未曾告知过他人,能看出这门道的,都不是一般人,姬圣伦算一个。
秦王的兴致,是越浓了,这人到底是何家,献何策呢?
听闻,姬圣伦起身,向着嬴荡行过了礼,再接着坐下说了起来。
“兴灭轮替,天道使然,大周气数已尽,而今大秦,便是这开创新礼之国,秦王想要争霸天下,那就需得有争霸天下之力,刚才我王三问,秦王俱是认同,那说明秦王心间也是清楚,秦国如今的局势。
既然外事暂且不定,那就只能定内事了,只有修炼内力,才以一抵山东六国也,当年,我先祖周文王,以姜尚为师,行伐纣之举,可当时我大周实力,远远不及商也,所有便有了这修炼内力之举,等力道一成,牧誓八国,牧野一战而平天下,我以为秦国所需,就是这修炼内力之道。”
说到这里,姬圣伦稍作停顿,看了一下秦王的神色。
嬴荡也是没有想到,这人从外事说起,最后入内事,起先还以为他是纵横策士呢,现在看来又不是了。
“如今,秦国经过变法,可谓是郡县之间,职权分明,百姓教化得当,中枢国务府统筹全局,于军中也有演武堂强军之法,除此还有造纸厂,太医宫等这些强秦小策,然秦王所做这些,尽是修炼内力也,但却未得其本质也。
我所说这本,不是秦吏清明之本,也不是教化之功,令人人忠心之本,更非秦蔡纸这些之小本,我所说的,乃是强国之根本,一国强大之根本,一切的基石之基石,乃兴农也,当年太公修其内力,这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兴农。
农,可令民能果腹,民能果腹,才能忠心事秦,秦才能上下凝聚,此为其一。
农,可令国府富裕,民多产粮,国就多税,国多了税,才能有更多的作为,无钱无财,万事不可兴也,此为其二。
农,也令秦国人丁兴旺,人丁多了,自然多了更多的秦军,更多的秦军,那就是更加威武之师,如何不能以一敌六焉,此为其三。
如今之秦国,有十郡之地,而这每一郡,都有其富饶之处,纵然陇西上庸之郡,也有其利也,而兴农,则可发挥其利,让秦国的土地,尽皆有人耕种,充分凝结为强大的国力,此为其四。
农兴之利,凡此种种,收益良多,秦王一路巡游,到这天府王城,是必要去都江堰观上一观了,兴水,便是为了利农,在我看来,秦王是早有兴农之思,只是没有兴农之举,我愿做这秦国兴农之人。”
洋洋洒洒,说了好一会儿,嬴荡也听得也入了神。
他的很对,嬴荡的确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就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农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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