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站在暴鸢的身前,仰天大笑。
“哈哈,寡人对将军是久闻大名,难道将军还不认得寡人吗?”
此刻的暴鸢,早已非狼狈两字,就能形容的。
在他的身上,披风不在,头盔也不知去了何方,花白头发,尽皆披散开来,浑身上下,尽皆灰尘,刚才又从马上跌落,面颊撞到了地上,鲜血呼啦的。
寡人?
听到这两个字,暴鸢面露惊讶,他就算是再糊涂,也当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别人,就是秦王。
面对这位秦国霸主,暴鸢没有丝毫的怯意,他站直了身躯,就在嬴荡的面前,与他怒目而视线。
放在寻常人中,暴鸢的身量,已经算得上是极高了,可今日,他面对的乃是雄绝天下的秦王,还是要比他高上半个头的。
“哼,今日一战,初见军中大纛,老夫还不信,堂堂秦王,何至于此,现在一观,方才是相信了,秦王不仅是亲自出战,更是做了秦军的先锋。
不错,老夫毕生所愿,便是抗秦,今日见秦王,更是笃定了抗秦的想法,秦王如此辛苦追老夫,不就是想杀了老夫吗,就请秦王动手吧!”
暴鸢的心中,没有畏惧,就只有兵败后的惆怅。
事到如今,他对这一战是如何落败的,俱是清清楚楚。
这怨不得对手厉害,只能怨自己不够强大,面对这样的对手,是他一开始不够谨慎了,猜中了这疑兵之计,现在想想,或许当初乐毅所做,都是对的。
这位燕国上将军对上秦王,几近半年,虽无大功,但也未曾有过大败,现在轮到他独自面对时,立时就发觉,他非秦王的对手,他技不如人的那个人,还是他啊。
既然败了,就要认,暴鸢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仿佛早就将生死看淡。
同样,嬴荡对于这位韩国将军,也是早有所闻,知道他深得韩仓之倚重,他追上暴鸢,并非k就只是为了杀他,而是想给天下人看看,给韩仓看看,与秦国做对的下场,联军已经失去了唐昧,若是再失去暴鸢,则必定影响士气。
“哈哈,寡人若是今日杀了将军,那岂不是小看将军的作用了,我秦韩本为盟,可怎奈韩仓背信弃义,舍弃了寡人这个盟友,反而与山东五国为伍,图谋我秦,寡人要教这韩仓知道,他这样做实属不该啊。
六国谋秦至今,十万盾甲楚军全军覆灭,楚国将军唐昧,也是多半战死疆场,今日,我秦又歼灭韩军数万,再次俘获韩国将军,这样算来,就剩下肥义、匡章、范追和一个乐毅了,肥义不足为虑,范追身陷大梁,一个乐毅,已经败了,匡章虽入河东,但寡人有司马错,看来我秦,即将要大胜了!”
嬴荡说得没错。
相信这一战之后,韩军主力将不在,韩国主将也将不在,乐毅麾下的韩军,也即将分崩离析,他已书信,令白起南下,不久之后,再诛杀一路赵军,俘获赵国将军肥义,如此,这六国联军,可就成三国联军了。
实力已去一半,难道这群面和而心不和之辈,还不落败吗?
“秦人狼子野心,天下尽知,我韩与秦王为伍,不易于与恶虎为伍,时间一久,必定会被恶虎所伤。
魏国上郡在时,上党在,现在魏国上郡不在了,那上党也不能久留了,此情此景,以秦王之英明,是抗秦好呢,还是连秦好呢?”
秦国刚刚攻取洛阳,设置三阳治敌长廊时,给韩人说,我们可以做好邻居,韩人还是可以相信的,后来攻取了楚国,设置四郡的时候,再给韩人说,韩人的心里,可就开始起鼓了。
等到后面,秦国又攻取了魏国上郡,设置河东郡,韩人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秦国东出的路上,挡在最前面的,就是他韩国了,不管秦人再怎么说辞,这韩人都是不能再相信的,这场六国谋秦,韩人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哈哈,将军明鉴也,寡人之心,并非野心,天下大同,又有何不可呢,六国大败,即将就在眼前,不知道韩国这次,愿意割地多少,来求得平安呢,上党屯留,此战之后,还能再属于韩国吗?”
这样一番话,将秦王的野心,将彻底爆发出来。
这几年来,秦国每逢战事,战略目标都很明确,秦人从来不轻易的打仗,可若是一旦打仗了,就一定要有所取,不能白白浪费了兵力。
暴鸢心知,这一次也一样不能意外。
只见这位老将军,先是大笑,又紧接着泪下,他心有猛虎,但怎奈猛虎力气已竭。
“上党,上党,韩人就算是战死,也必要取得上党之地,若是上党没了,韩国也必不能久也,秦国献公,以积弱之国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讨伐强魏,十几年来,虽然胜负有数,损兵折将,可至少令魏人。不敢西进,让魏国深陷秦国的泥沼,难以自拔,老夫别无所求,尽其残躯,也要效仿献公,与秦人来个玉石俱焚!”
韩国能有这样认识的将军,这还是值得嬴荡钦佩的,可惜了,没有足够的好处,他是不会将暴鸢放回去的,这等抗秦义士,还是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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