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女人的造访,站直了的白冷敬了个礼。
“厅长好。”
梧惠一惊,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放下咖啡,也站起来以示尊敬。虽然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女人,竟就是曜州公安厅的厅长……羿晖安?
她看上去不是很高,倒确实有股威风的气势。帽檐下的前发,一左一右各有一缕微微泛黄的部分,在明亮的会议室内透出隐约的金光。她的瞳色有些浅,微笑的眉眼间散射出一种无声的凌厉。
这就是开阳卿。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好像洞察出梧惠内心的斗争,羿晖安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下来。
“已经不是封建王朝的时代了,不必这么客气。公职人员就是为百姓服务的。”
是吗?梧惠想当场质问羿昭辰的事,但不愿惹麻烦。他们是兄妹的事众所周知,平头百姓还是不要挑血缘关系的权威了。
“你也自在点儿,没外人。”羿昭辰顺势拍拍白冷的肩膀。
“这里是工作场地。”
白冷的语气有些生硬。他借机瞥了梧惠一眼,神情似是有些为难。于是梧惠明白了,厅长果然不是好伺候的主。谁知她大清早不去办公室,跑到这儿干嘛呢?
旷工?巡查?体恤下属?
“我不记得这间会议室有预约过。”白冷又说。
“你也说了,巡逻自己的工作场地,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羿晖安爽朗地笑着,用力拍了拍白冷的后背。听那动静,力道可不算轻。梧惠只能祈祷整日泡在办公室的白冷有副好身体。
羿晖安又绕道梧惠身边,拉过旁边的凳子贴了上来。梧惠浑身不自在。她不知道是不是这帮姓羿的,在令人不愉快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造诣。她本想剔除羿晗英,但想到自己也是被她坑过来的事,还是算了吧。就算她对之后的情况并不知晓,让自己沦落到这种狼狈的境地也是无可反驳的事实。
也不问梧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羿晖安自顾自地吹嘘起来。
“咱们这儿的咖啡,都是从洋鬼子那里,花高价进的,成色、质地、香味,都是上好的规格。我一看您就也是识货的、有品位的人。上流!不着急,你坐着慢慢喝。”
接着,她不客气地将手臂架在梧惠的肩上。这力道更不客气。如此近的距离对梧惠这种不喜欢肢体接触的人来说,简直是地狱。她无所适从地捏着咖啡杯,白冷也帮不到什么。
“毕竟,距离昭辰回来还有好一阵。”
明显感觉到梧惠的身体僵硬起来,她才满意地挪开了手臂。
“请问羿科长去哪儿了?”白冷问,“我没在办公室找到他。”
“他天天不是迟到就是外勤,多正常。”羿晖安用大拇指单手抠起指甲,“不过我问小妹了。她说他又去靶场,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行了,你慢慢吃吧,不够还有。”
说罢,她一拍梧惠的肩膀,站起身准备走了。很痛,梧惠敢怒不敢言。
就在羿晖安开门离去的前一刻,她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说:
“毕竟也不知道下一顿是什么时候。”
说完,她走了,笑声毛骨悚然。梧惠感到一阵恶寒。
“她一直这样,喜欢开恶劣的玩笑……希望你不要……不,”白冷连自己也觉得这番话没什么说服力,“介意是应该的。”
“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把曜州治理得这样好、这样深得民心的人,竟然会是——会是这种性格。想来你们平日也不好过。”
“还好。习惯了也就能猜到她想说,想做什么了……罢了。梧小姐,请你放心,我虽不敢打包票,但只要我在厅里,一定会设法保你周全。”
“白科长,您不是已经知道,我被安了个什么罪名吗?我现在是百口莫辩,跳进宿江也洗不清了。您若执意和羿科长作对,怕也要被我连累。”
“不会的,我跟他们的关系——比外人想得要好些。唉,但说真的,对现在这个局面,我也不是没有预感。只是……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
“什么局面,什么预感,发展成哪样?”梧惠云里雾里,“我怎么听不明白。”
白冷小心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低声对梧惠说道:
“既然你已经来到这儿,我也不多瞒着你。不利于公安厅的事,我自是不该说的。我接下来的话,碍于你我的立场,不能说得太明白。但,我也不希望您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委屈。这些内容,您酌情着听吧。”
梧惠点点头。不管怎样,只要还有人愿意告诉她点什么,她已经很感动了。
“您一定知道,千华巷里,住着一位曜州的地头蛇。她以绯夜湾为据点,势力已渗透到整个城市的各个角落。对公安厅来说,他们本该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但实际上,黑白两道的关系总是不能像颜色一样纯粹。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含糊……”
“我知道。”梧惠见怪不怪地说,“这种事往往牵扯很多复杂的利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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