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亮时,阴云未散。
石老三终于得了野雪的许可,扔了经书,倒在蒲垫上呼呼大睡。
野雪看着时候,估摸着武昌城的城门该开了。恰在此时,江月容从禅房中走了出来,正要去后院洗漱。
“女施主。”他喊住江月容,“昨夜打搅了,我代这徒儿为施主赔个不是。”
江月容心中窃笑,脸上却不露分毫:“大师不必客气,昨夜还得多谢大师相救。”
问候两句后,野雪突然正色道:“昨夜施主说,是武昌本地人,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
“那太好了!”野雪一拍巴掌,喜上眉梢,“实不相瞒,我这趟来武昌城,是想寻个恩人。但武昌城地方大,我又人生地不熟,正不知何处去寻……”
“若有什么小女子能帮上忙的地方,大师但说无妨。”
“施主知不知道,武昌城中有一家姓胡的大户人家?”
“姓胡?”江月容一脸茫然,“武昌城中大户人家不少,却未曾听说过有一家姓胡的。”
野雪一愣,想了想,又说道;“这位胡老爷兴许以前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听说是大约三年前做生意发了笔财,这才成了大户。”
“若是这般,小女子便不清楚了。”江月容答道,“不过若是在武昌城做生意的,想必少不得要走水路进货出货,去码头问问兴许能有人知道。”
野雪听完一喜,总算今日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了,便急忙向江月容道了谢,回到佛坛前把那刚睡下的石老三一把拽起来,同向武昌城去了。
武昌城的码头上,人来人往,似乎从太阳一出来就忙碌了起来。哪怕连日阴雨,也挡不住这些往来人。
野雪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脸茫然。
“想不到武昌城这么大,人这么多。”他低声叹道。
二人在码头上来回张望,找到一家看起来最大最新的商铺,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你们家老爷姓胡吗?”野雪一进门,劈头盖脸就问下一句。
掌柜一听,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二位的衣着扮相,冷冷一笑,指了指店面上硕大的“李家铺子”招牌答道:“我家老爷姓李。”
野雪一挠头,陪笑两声,又问道:“向您打听个人,这附近商户里,有没有一个叫胡安的老爷?”
掌柜不想多搭理二人,便随口应付道:“我们这店刚开张不久,旁边商户还都不认识呢,您去别处老店铺打听去吧。”
野雪见问不出东西,正要离去,却被店里一人喊住。
“那和尚,你刚才说你要找谁?”
野雪回身望去,却见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扮相体面的中年人。
“这位施主,您可认得胡安胡老爷?”
那中年人只是微微笑着:“不知师傅寻此人做什么?”
那中年人说着,一只手背在到身后,轻轻从袖中摸出了一粒弹丸捏在指间。
野雪急忙抢上身前,合掌答道:“我与那胡老爷,是武陵城的旧相识。半个多月前,胡老爷落了件东西在我那里,我特来归还。”
野雪一双手掌合在身前,那中年人却只看见野雪的两只手掌粗大有力,掌间有一层厚厚的老茧,似两个铁坨一般,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背后指间的弹丸却握得愈加紧了。
他的脸上却仍笑着:“先向师傅赔个不是,刚才我家掌柜对师傅不敬了,还望师傅莫要见怪。”
听了这句,野雪和石老三一愣,再看向那掌柜,才发觉掌柜此刻紧张地站在一边,低着头,似乎随时等着受这中年人责罚。
原来这中年人,便是这李家铺子的老爷。
李老爷瞪了掌柜一眼,刻意提高嗓门说道:“做生意,切不可势利。进门都是客,不买东西也是朋友。人家有事相求,纵使帮不上忙,也该以礼相应,将来说不准要有求于人呢?”
掌柜急忙在一旁点头称是。
李老爷又对野雪一躬身,道:“师傅,您要找的这位胡安老爷,我们还不认识。但李某人会帮师傅留意打听,若有消息定去告知师傅。不知师傅住在何处,怎么称呼?”
野雪又合掌道:“小僧法号野雪,暂住在城东郊外道成寺。通过姓名,今后咱们就是江湖朋友了。若李老爷有什么难处用得着我野雪和尚的,尽管来找我。”
李老爷将手中弹丸收回袖***手还礼道:“出门在外,多交个朋友便多条门路。师傅看来是实诚之人,今后还望指教了。”
二人答礼完,野雪便拉着石老三走出了店铺。刚转过身,石老三便小声嘀咕道:“你怎么把道成寺报过去了?今天还回道成寺跟那小寡妇住啊?”
“不报这个报哪里?你有银子供我住店吗?”
二人虽压低了声音,却仍被那李老爷听取了只言片语。他微微皱起了眉头,转身朝里屋走了。
野雪带着石老三,在这码头上挨家挨户地问了许久,又逐个工棚一一打听,却没有一人听说过“胡安老爷”这号人物。眼看要到中午了,却问不出半点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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