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内,江南鹤坐在恢弘的列祖祭坛前。他的身边,是江南虎侍立在侧。一个小姑娘跪在大堂中央,睁着泪眼,看着眼前这位江门之主。她的身后,秦狼站在大堂角落里静默着。
那小姑娘的眼睛,很像小时候的江月容。江南鹤想到这里,微微垂下了眼。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江南虎代兄长问道。
“我叫芸娘。”小姑娘鼓起勇气,高声答道。
“你家大人在哪里?”
“都死了。”小姑娘忍着哭腔道,“我三岁那年,村里闹了场瘟疫,爹娘都死了,只剩我和爷爷相依为命。”
“那你爷爷呢?”
“昨日被恶人杀了。”
芸娘这句话说得很用力,让江南虎心里也微微一颤。他是江门的总教头,这里的刺客都是他从小训练的,所以他知道,十二三岁的孩子,很少有能像眼前这姑娘这般直面死亡。
“你要我们杀的,就是那杀你爷爷的恶人?”江南鹤突然插话问道。
芸娘坚决地点了点头。
“你可知道那恶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知道!”芸娘的眼中露出一阵凶光,“汉八旗千总马椋家的独子,小千总马琮。”
小千总?
听到这个名字,江南鹤和江南虎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芸娘没有察觉到二人脸色的变化,只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把昨日那小千总骑马闯入村子,先纵马伤人,后口出狂言,最终拔枪杀人的经过缓缓道来。江南鹤听着,嘴上虽不说话,眉头却越皱越深。
“这事是命案,该去找官府。”江南虎感觉到了江南鹤的为难,打断了芸娘的话。
“官府治不了那恶人!”芸娘愤愤地答道,“官府跟马千总都是一路人,只会互相包庇。那恶人杀了我爷爷,我就想讨份公道,要他偿命!”
江南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江南鹤抬起的手臂突然打断了。
“你出得起多少银子?”江南鹤冷冷地问道。
“十两银子!”芸娘挺起身子,高声答道,“我明日就能拿到这十两银子。等你们杀了那恶人,我就把银子给你们送过来。”
“十两银子,就想要小千总的命?”江南鹤微微提高了嗓门,显出一股不可违抗的压迫感,让芸娘心里一紧。
“十两……还不够么?”芸娘有些慌张,却仍强撑着一股气,高声答道,“若是不够,我会多挣些银两,日后补上好么?”
“你能补多少?”
“我……”芸娘一时语塞,心中更加慌张,声音也止不住颤抖起来,“你说个数目,我豁出命去,也给你挣来!”
江南鹤冷笑了一声:“先拿五百两来作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一千两。”
芸娘倒吸一口凉气,身子软软向后晃了晃,无力地跪坐到地上。
江南虎沉默着,只将身子侧过去,不再看向芸娘。秦狼瞪大了眼睛,困惑而惊诧,却说不出半句话来。唯独江南鹤,面对着芸娘的眼神,毫不退避。
“那恶人的命,哪里值得起这么多银子?”芸娘委屈着,小声嚅嗫道。
“他当然不值。”江南鹤说完,气忽然沉了下去,“但这事关系到马千总,别说一千五百两银子,就是黄金万两,江门也未必接下。”
“可我听说,江门刺客有个规矩,恶霸贪官,三钱可予!我出十两银子,难道还不能买一个恶人的命么!”
“小姑娘,你年纪还小,不懂世事。”江南鹤淡淡答道,“杀人,对江门来说,就是生意。生意,就是你出多少银子,我办多少事情。你出的银子,若是不够你要我办的事情,这单我就不接了。明白了么?”
“那你就由着那恶人在外头逍遥么!”
“他杀的又不是江门的人,与我何干。”江南鹤嘲讽地笑道,“你若是不服,便去别处寻个侠客,看看有没有人愿意为了十两银子,去替你杀那小千总。”
芸娘绝望地看着江南鹤,却在江南鹤眼中看不出一丝怜悯。
她缓缓闭上了哭到红肿的眼睛,克制着自己心里汹涌而来的那股软弱和怯懦,良久后终于努力站起了身子。她看到江南鹤身后,高大的祭坛上摆着密密麻麻的牌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看了一会,她却含着泪轻声笑了起来。
“原来江门是这样的地方。”她有些癫狂地笑道,“怪我蠢,信了传言,把江门刺客当成了江湖侠客。什么名门大派,什么绿林豪杰,原来就是一群懦夫鼠辈。”
“放肆!”江南虎低声呵斥着,却不敢转过脸去对着芸娘,“姑娘,我念你年幼无知,童言无忌,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对江门不敬,我可要赶你出去了。”
“不要你赶,我自己走!这江门,我此生不再踏进一步!”
芸娘狠狠瞪了一眼白虎堂深处高大的祖宗祭坛,朝地上吐下一口唾沫,转过身,跑了出去。直到跑出了江门,她才终于哭出了声。哭声越来越大,随着她的脚步,传遍了半个武昌城。
白虎堂里,秦狼突然跪到江南鹤身前,将手中的刀举过头顶,睁大了眼睛望着江南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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