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中,四个刀客护着钦差,轮转手中关山刀将四面袭来的镖箭打落,刃面上砸出声声噼啪响,如落雨一般。
被打落的镖箭从半空中落下,撞在碎石地上,惊起一片密集的叮当声,如疾风卷动着风铃。
五人脚下每踏出一步,都踩在碎石落箭上,咯吱作响。脚步声夹杂在烟尘中,与坠地的镖箭和刀刃上的火星应和着。
汉阳门前,黑衣头领侧耳听着那繁杂的响动,微闭着眼睛,拈弓搭箭,对准了那一片烟尘。
“闪开!”他忽然大喝一声,手中箭矢应声发出。只听得强弓如猛虎啸林般爆出一声霹雳响,一支利箭裹着疾风,朝那一片烟尘奔袭而去。
陈平关早在心下提防着远处那头领。听得汉阳门前一声大喝,他猛转起关山刀,将自己身前的烟尘搅动起来,在半空中滑出一圈圈螺旋。
这片螺旋里,却看不到那利箭的来路。箭似乎不是朝着陈平关去的,来势低平,奔袭未几便贴向了地面,重重砸在了陈平关身前的碎石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一声闷响,让陈平关误以为这一箭是射偏了,心头一松,手中刀便慢了几分。却不想,就是这慢却的几分,让他露出了一丝破绽。
黑衣头领的那支箭,虽走势低平,却力道十足,撞在碎石地上竟没有插入地里,而是被碎石一磕,变了方向,沿着地面破开了一片烟尘,忽然出现在陈平关脚下。陈平关一惊,急忙挥刀去砍那箭,却哪里来得及再转开那浑重的关山刀,只将将砍断了一簇箭羽。利箭穿过了陈平关的脚侧,钻破了这正西方的镇守,攻入了刀客阵势的中心。
陈平关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惨叫,是钦差大人的喊声。那支箭刺入了他的脚踝,让他站立不稳,侧身一晃,手中举着的木板向着王泰这边倾斜过去。木板虽不重,却宽大厚实,王泰觉出身后一沉,却不知是什么物件,又转不过身去,步子一乱便被挤出了阵型外。
王泰这一动,刀客的阵型立刻散了。陈平关想搀钦差的身子,裴士林想补王泰的空位,脚下一通乱踩,传出一片凌乱。
黑衣头领听到这一阵慌步,冷笑了一声,对着远处府衙外,鼓起腹中气息,大喝了一声:“秦狼!”
话音传过碎石路,惊起一股疾风,忽然从裴士林身侧刮过,将那片烟尘猛然撞出一个窟窿。
裴士林感觉到,有人乘着这股疾风,从他身边蹿过。他急忙转身挥刀要来抵挡,却只瞥见一个背影掠过自己的身侧,未对裴士林做半招攻势,而是径直闯入了他身后的阵眼。
这步法身形,让裴士林心中一震。
“大人当心!”他失声吼道。
杨亮听到身侧风动,又被裴士林的喊声一惊,身子本能般扭过半圈,右手急用刀背将身后的钦差猛地向王泰的方向一推。
他看到,钦差侧身腾出中的一瞬,一道寒光自下而上掠过,漫天的血浆随之喷涌而出。杨亮急忙要将刀抽回来御敌,却见自己的右臂带着那柄关山刀腾到半空中,划破眼前的烟尘,将烟尘外的斜阳染成一片血红。
他看到,身前的疾风中,一个黑衣人眼神冷峻地看着他。四周的烟尘被几阵风动惊扰了片刻,又顽固地聚到了一起,将那黑衣人冷峻的眼神挡在了层层迷雾后,渐渐朦胧直至不可分辨。
直到这时,一阵剧痛才从他的右肩传来。那疼痛伴着一股绝望般的惊恐,刺入了他的脑中,让他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陈平关应着杨亮的叫声,猛转过身子,将关山刀向身后当头劈下。
一阵强风借着刀势,将这片烟尘如开山般劈出一条通路,在碎石地上砸出一个坑洞。那烟尘散处,显出了奔袭而来的黑衣人健硕的身形,显出了杨亮捂着右肩痛苦的嘶嚎,显出了倒在地上的钦差,显出了支着木板护住钦差的王泰,也显出了一地的血迹和一只握着刀的断臂。
陈平关睁着猩红的双眼,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口中的喘息声忽然沉重了起来。
“二弟,保护大人。”他嘶吼道,“四弟,保护三弟!撤回府衙!”
他忽然拔地而起,将关山刀高举过头顶,如山崩一般腾向那黑衣刺客。
黑衣人看到,此刻陈平关的眼神像一只野兽。
关山刀从天而降,如一道霹雳,发出一声怒吼,将地上砸出一道巨坑。黑衣人的脚步快了半步,勉强躲过了陈平关这一刀,心中却被这气势所惊骇。
陈平关也不停留,向前猛踏出流星步,高声嘶吼着把钢刀向前砍杀过去。那刀势,每一击都是千钧力,似乎连天地都被他这刀力层层劈开。黑衣人不敢交兵,只凭着步法灵快,且躲且退,靠着两侧弓弩手掩护才终于得以脱身,跳出了陈平关的刀影。
靠着陈平关开路之力,王泰背着钦差大人,裴士林扛着杨亮的肩,一个用木板抵挡镖箭,一个借钢刀挥打暗器,跟着陈平关快步退向武昌府衙。
他们的身后,那黑衣头领又搭上了弓箭,瞄住了钦差的后背。一双粗壮的手臂将强弓拉满,弓弦竟被被他那蛮力绷得嘎吱作响。
“四天前惨败之耻,今日可以得雪了。”黑衣头领低声说着,手指紧紧攥住了箭羽。
他怒目一张,双臂力气一抖,只听得耳边绷出一声巨响,让他心中也不由一惊。
那支箭,仍捏在他的手里。可那弓,却受不住他的臂力,猝然绷断了。
他再抬头时,却见那陈平关已带着刀客和钦差逃回了府衙,不禁从嘴中哼出一口恶气,把那把烂弓狠狠扔在了地上。
“二门主,我们杀进府衙吗?”头领身后,一个黑衣人上前问道。
那头领平静下心思,缓缓把手背到了身后,低声答道:“不必了。光天化日攻打府衙,容易被人落下口实说我们谋反,坏了门主大计。”
何况刀客折了这一阵,不需追击也足够了。
府衙门前的路上,烟尘散尽,只留下一地镖箭,一滩血迹,和一只握着关山刀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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