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烧香了,青山师弟。”一个看起来蛮俊秀的和尚,看着渐晚的天色,招呼师弟。、
每到这个时候,就该给山门每一处上香了。
青山小沙弥从发呆的状态中醒来,应了一声,便拿起火折子,带着细细的香枝,向山门下走去。
佛门净土宗,下属佛寺,展业寺,便在这座小山上开了有数百年,其间虽偶有战乱,但也不过是使香火稍微稀疏了些,依旧能让寺里的僧人存活下来。
因为,这座山上,有着整个姑苏城,最肥的梯田。
“师弟,赶紧走了。”俊秀和尚青衣和尚,催促着小沙弥:“到时候师傅怪罪下来,肯定又要说你心不诚,修不成佛了。”
“哦。”青山小和尚,对于“能不能成佛”这个事情,显然不太上心:“我这就去。”
“赶紧点啊!”青衣和尚吆喝着,走进了佛堂,开始帮忙着准备斋饭。
在这偌大的山门中,僧人们修行的是四禅八定之法,什么生活琐事,都是自己处理,从来不麻烦外边来的居士们。
“有一个姑娘,她有一点任性,她还有一些嚣张。”青山小和尚唱着不被师长们准许的,不知来历的歌曲,一步一步走下山。
佛寺的阶梯很长,九曲盘肠,此刻正是孟春时节,山上的桃花才露出了几个花蕾。此地冬日相当温暖,落叶都在春日而下,不少师兄弟都在此地打扫着,只有他这个今年尚才“五岁”的小师弟,还达不到年纪。
“青山小师弟,你可赶紧吧。”一个看起来胖嘟嘟的师兄凑到他旁边:“上次师傅就说你礼佛怠慢,礼数不周,再有下次,就送你到后山思过去呢。”
“哦。”小师弟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继续不徐不疾地往山下走去。
他自幼体弱,身上裹着的袈裟内,比师兄弟们还多了几件棉衣,才免于在这相对温暖的孟春时节,不至于冷得打喷嚏。
一支,两支,青山小和尚轻轻点着火折子,用身子挡住有些凌冽的山风,点燃了两支檀香,插在了香筒中。
袅袅婷婷的烟雾,顺着青山小和尚的手,一点点地弥散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舒服的香味,传到很远。
顺带一提,寺里的香烛,也是有专人制造的,不假他人之手,说是礼佛之人诚心制作出来的檀香,礼佛最灵。
“青山,你今天又礼佛迟到了。”一个带着沧桑感的声音,从老和尚的口中传出。
青山小和尚缓缓地回头,看着这须发皆白的老和尚,双手合十:“师傅,我刚刚思考佛理,故礼佛稍迟。”
老和尚看着这一脸淡定之色的小和尚,摇了摇头。
这孩子的天资相当不错,就是整个人怠懒得不行,这种天资,若能诚信礼佛,老老实实修行四禅八定,最终的成就,必定是一代高僧,甚至有机会勘破天人之隔。
说真的,这么多年以来,老和尚见过的天才,也不是一个两个,但这看起来病恹恹的小和尚,绝对是其中魁首,无人能比。
“师傅,我错了,不要罚我到后山修行好吗?”青山小和尚这才“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走,一路上诸多师兄弟投来似笑非笑的目光,也没让青山小和尚走得更快。
这身子骨,若是没有灵药养护,说不定,连三十岁都过不去。看着青山小和尚走得并不平稳的步伐,老和尚真闻叹了口气。
天妒英才啊!
走了大半个小时,青山小和尚终于将所有的檀香,都摆放好。
这个时候,他正站在整座佛寺的最后一间。
往前望去,这就是后山的悬崖前,只有嶙峋的怪石和不屈的野草,顽强地生长在这险峻的石头山上。
夕阳的暖暖光线投射过来,照亮青山小和尚的脸。
山风有些烈,吹得他一阵咳嗽。
今天按公历算,是二零零六年三月十四,也是季沧海来到这方世界的第一百天。
……
“如是我闻……”次日清晨,青山小和尚,或者说季沧海,坐在这禅室中,跟着师兄弟们念诵着佛经。
此处看师兄弟,并不是看年龄大小,而是看入门先后。
故而连季沧海这个不过“五岁”的小和尚,也有一群大光头跟在后面叫师兄。
完成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诵经功课之后,老和尚真闻,亲自来到禅堂,领走了季沧海,来到后山。
“乖徒儿,到你锻炼的时候了。”真闻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松开了手中的狗链。
一只比季沧海还要高的恶犬,在松开链子的一瞬间,眼神就变得凶狠起来。只见它以脚扒地,扒了几下之后,微微喘了口气,便张开血盆大口,向着季沧海扑去。
季沧海也不是第一天这样,早有准备,一口气深吸到底,转身向山下跑去。
别看他这身躯才五岁大小,可这方世界的人类,显然与地球不同,哪怕只是五岁的小孩,跑得也不比地球的成年人要慢,一双腿上的肌肉,已经隐隐显现。
那只大狗灵性得很,一松开绳子,也不用叫,就拖着那长长的铁链,在山路上刮起一路灰尘,一直追着季沧海跑。
虽然季沧海没有了真元,身体也差,可这耐力和毅力,就算跟整座寺庙里的师兄弟们比起来,也是相当了不起的。
足足五公里的山路,季沧海就这么被这只大狗撵着,从山巅跑到了山麓,终于在一棵八角树下,停了下来。
他一口又一口地喘着气,轻轻把手向大狗一摆:“停一下……停一下,跑不动了。”
好好地喘了两分钟,他靠在树上,滑坐在地上,看着山上沐浴在晨光之中的寺庙群,咧嘴一笑。
大狗伸出舌头,略略略地叫个不停。
“别叫了大狗,知道你也累。”季沧海打趣着大狗,招招手唤它过来,摸着它的头。
这只狗是真闻和尚的宠物,自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凶悍。听了这么多年佛经,谁也不知道这狗狗,究竟养就了多少佛性。
“回去吧,再迟点,又要错过师傅说的疗养时间了。”季沧海一跃而起,坐到大狗的背上,揽住了大狗的脖子。
大狗轻轻在地上扒了扒,平稳而迅速地往山上跑去。
这时,大狗的速度,甚至比先前追着季沧海,还要快得多。
“跑啊!”季沧海一手揽住大狗的脖子,一手挥起,看起来童真而开心。
在这一刻,他好似与身体一般,回到了童年。
回到那无拘无束,天真而无须负担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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