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亚做过最大胆的事便是离开了自己从小生活的珊瑚海,进入了凡人的领域,那时的她,修为尚浅,不能完全化出人形,只得偷偷躲在水里,目光带着好奇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凡人,但有一天终是被一个渔夫无意中发现,带回了家中。
她当时害怕极了,每日面对着一双贪婪的嘴脸,那股让她难受的目光如同烈火一般燃烧在她的身上,她才知道母亲所说的人世的险恶是什么意思,她真的好后悔,没有听母亲的话,执意偷跑出来。因为离开水太久,她的身体一天天的虚弱起来,绝望而痛苦地躺在床上。
直到那一天,她挣扎得格外厉害,因为她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长久离开水的窒息感折磨着她,可是一旁的那个渔夫却没有半点的动容,只是站在一旁继续贪婪地窥视着她。正当她已然放弃了希望的时候,一个一身白袍的男人闯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了床上躺着的女子,她的眉眼极美,眼睛是与大海一样的颜色,湛蓝澄澈。海藻般的长发打着卷儿披在肩上,搭配两串珍珠链子,闪闪发光。只是此刻的她眼中都是泪水,化为了一颗又一颗的珍珠,落在了床上,被子的另一边,依稀可见蓝色的鱼尾。
“你是谁?!”
渔夫戒备地拿起一边的鱼叉,气急败坏地说道,他深怕眼前的男人是来跟他抢夺人鱼的。
“放了她。”
柳常源举起剑对着他,凌厉的气势已经让渔夫有些怯懦,可终究的不愿意放弃床上的稀罕物,他靠着她的眼泪赚了不少的钱了。他紧了紧手上的鱼叉,拼尽全力朝柳常源袭去,却被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柳常源不欲与他纠缠,利落地敲晕了他,走到了床边。
露亚已经快没有了意识,视线模糊之时,依稀看见那个走进来的人靠近了她,她伸出手,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喃喃道:
“水、水……”
接着,晕了过去。
柳常源有些为难地看着已经完全昏过去的人,时间紧迫,他只得将她连人带被子一块抱了起来快速地走回了自己所在的客栈。
等露亚悠悠转醒的时候,便发现了自己被放在了一个木桶里,里面放着温水,很是舒服。
“姑娘醒了?”
一屏之隔,传来柳常源的声音,露亚依稀看见一个身影背对着她的方向,背着一把剑,笔直站在那儿。
“嗯。”
露亚有些怯懦地回答道,她终是对人类产生了巨大的阴影,虽然眼前的人似乎帮了她,但她还是有些害怕。
“事发突然,在下只能先给姑娘准备这些,冒犯了。”
柳常源有些歉意地说道。
露亚拨动了几下水,蓝色的鱼尾不时地探出水面,这种有了水的舒适感让她放松了些警惕。她想了想,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不怕我吗?”
那个渔夫就很怕她,只敢站在远处看着床上的她,从不敢靠近。
“在下在书中见过人鱼一族,知道你们轻易不会害人。”
柳常源解释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救下她。
“谢谢你。”
露亚心里有些暖暖的,这是第一次有个人说她是好的,没有将她视为害人的妖物。
“姑娘饿了吗?”
柳常源试探性地问道,他不知道人鱼是吃什么的。
“嗯,我想要吃这里的好吃的,可以吗?”
原本露亚的声音带着憧憬,可是到了尾音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似乎有些过于冒犯人家,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柳常源倒不觉得有什么,轻声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附近的吃的回来。他站在屏后,伸手将东西递了出去。
露亚看着离她老远的东西,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拿不到。”
柳常源微讪,陡然发现人家起不来,想了想,他一把抬起屏风往那边挪了挪,直到距离差不多了才停下来,重新拿起东西递了过去。
露亚张大嘴巴看着被抬起来的屏,突然觉得他的力气好大,直到香气扑进她的鼻子里,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拿过来东西,她的手指还带着水,一不小心碰到了柳常源的手,让他有些错愕,等到东西一离开赶紧缩了回来。
怀着好奇打开,露亚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瞬间脸上带上了些光亮,加快了吃的速度,小脸鼓鼓囊囊的,不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
“好吃!”
“姑娘喜欢就好。”
柳常源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声音带着些尴尬与歉疚,他还是唐突了。
有了好吃的,露亚似乎跟他亲近了几分,不时地跟他说着话,柳常源也耐着性子给她解答一个又一个问题,她就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对这里充满了好奇,絮絮叨叨地说着,银铃般的声音在这个房间不断地响起。
于是从那天起,柳常源每日出门除了斩妖除魔以外,就是给露亚带回来她从未吃过的东西,直到她太过于单纯,恐她在被抓住,他不时地提醒着她应该回到海里了,可是她却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
“柳大哥,这个也很好吃哦。”
露亚惊喜地说道,她喜欢每天都有好吃的。
“露亚,你该回去了。”
柳常源再次提起这件事。
“柳大哥是嫌弃露亚了吗?”
露亚立马垮下了脸,委屈巴巴地说道。
“没有。”
柳常源对此颇为头疼,这姑娘吃准了他会心软,每次都是这样。
“你就是,柳大哥觉得露亚是个麻烦,因为露亚不能完完全全的是人身,露亚好可怜,呜呜呜~”
露亚越说越难过,不由地开始哭了起来,其实母亲曾说过不要轻而易举地对着人哭,从前她是害怕时才会忍不住,如今是因为不舍,不舍得离开,面对柳常源,她根本忍不住。
“你若是想,便继续住在这儿吧。”
柳常源最终还是妥协了下来,反正这次因为那只狼妖之事,他还要在这儿住上些日子,正好可以再照拂她一段时间。
“谢谢柳大哥。”
露亚立马破涕为笑,隔着屏风看着男人的轮廓,其实除了昏倒的那一刻,她还未好好看看柳大哥的样子呢,只是柳大哥似乎生怕唐突了她,总是在屏后站着,不愿意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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