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怒江江畔。
高黎贡山丛林茂密,崎岖山路泥泞不堪。赵暮城眼中布满红血丝,驾驶警车全神贯注地对前方一辆黑色越野车穷追不舍。
道路两旁,一边是巍峨耸立的高山、一边是奔腾不息的江水,山谷间不时传来激烈的枪声。赵暮城一边追赶,一边躲避如雨的子弹,他心跳加速,眼看毒贩的车辆就要驶离自己的视野,他猛踩一脚油门,将雨刮开到最大,小心地探出头来,瞄准时机对前方毒贩的车辆进行射击。
枪声、雨声、江水声、车轮声交织在一起,给这个非同寻常的雨夜带来了一丝诡异。突然,毒贩一个转身,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一颗子弹朝着赵暮城射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赵暮城睁大眼睛不知从何处躲闪,他的战友钱宇则在后方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赵暮城!”
“赵暮城!赵暮城!快起来!”
刚值完夜班的同事钱宇满脸疲惫地喊着赵暮城的名字。赵暮城这才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可梦里的一切又是那样的真实,真实到令自己满头大汗、后背发凉,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赵暮城起身呆坐着沉浸在刚刚梦里的场景,被钱宇一把拉了起来——
“到你去大厅值班了!让开我睡会儿,昨晚上一夜的警,累死我了!早知道我就听我爸妈的开公司去,来派出所折腾个什么劲儿……”赵暮城听着钱宇习以为常的絮叨,无奈地摇头苦笑。
一年前,也就是去年6月,钱宇跟赵暮城一起考上西城公安分局,并同时被分配至西城派出所,在经历半年的转警培训后,他们俩关系逐步升温,成为了工作中最亲密的战友、生活中最铁的哥们儿。
钱宇是一枚妥妥的富二代,细皮嫩肉、嬉皮笑脸的模样让人很难想象他是一名人民警察,再开上那辆骚红色的保时捷跑车,换上一身帅气逼人的衣服,看上去就像大家俗称的——“海王”。一年来,钱宇无数次说过要辞职不干了,但每当有新的工作任务时,又精神百倍地投入其中,这难道是双子座的天性?
赵暮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换上浅蓝的夏执勤服和擦得锃亮的制式黑色皮鞋,从柜子里取出单警装备系在腰间,最后戴上大檐帽,对着镜子认真整理着装。
这是赵暮城在警校里就养成的习惯,不论何时何地,他总是将制服熨烫得无比整齐,帽徽的位置、腰带的松紧,他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回头看向钱宇,他早已经睡得像一头死猪一样,打起了呼噜。
确认一切准备就绪,他对着镜子比出一个“耶”的手势,大步向前,又开始了元气满满的一天。
他来到派出所大厅,坐到“值班民警”牌子的位置,身后辅警刘启南和接线员张璐也相继就位,就这样开始了新的一天。
他看着派出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激情满满地期待着今天会遇到怎样曲折的警情。是的,他始终对工作保持着一份狂热与执着。
在警校时,老师给他们分析讲解过各种警情处置的方法,也经过多次实战演练,可也许是因为最近几年社会治安变得越来越好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持刀、持枪歹徒从未让他遇到过,一年来,他处理得最多的,不是家庭邻里纠纷,就是酒后撒泼闹事。作为一名警察,他当然希望天下太平,但是如果遇到危难时刻,他也一定会挺身而出。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你看,大街上车来车往,早起晨练的大妈结伴而行,一路欢声笑语,他们不曾知道,昨天夜里值夜班的战友们抓捕、审讯了一宿,十多个涉嫌赌博的嫌疑人,一早就被巡逻中队的战友们用警车运送至拘留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派出所大厅如此静谧。他幻想着会在某个时刻走进一个张皇失措的报警人,或是巡特警大队的兄弟带回来的受害人,哪怕是对讲机里分局指挥中心的出警指令。
这时,他又想起了那个诡异的梦境,他想,如果真的遇到穷凶极恶的持枪毒贩,他是否真的有勇气驾车独自追击?如果那枚子弹真的朝他射过来,他是否能够成功躲避?他也不知道。
只是,他从小就有一个关于英雄的梦想,在很小的时候就幻想着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他的舅舅就是一名人民警察,受舅舅的熏陶,长大后的赵暮城立志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对此,父母非常反对,因为父母知道,当警察就意味着奉献,意味着牺牲,意味着随时随地面临着生与死的抉择和考验。高考后,赵暮城在志愿书上悄悄报了警校,他如愿被录取了。更令父母难以接受的是,毕业后,赵暮城竟然选择来到祖国西南边境的州市从警,脱离父母的约束,他心里少了些牵绊,独自在异乡做着一个伟大的警察梦。
“警察叔叔!”一声急促的呼唤打破了他的沉思,一个浓眉大眼的圆脸女孩跑了进来,她穿着粉色连衣裙、烫着羊毛卷,一副可爱萌妹的打扮。
警察叔叔?赵暮城心里感觉怪怪的,眼前这个女孩应该跟自己年龄相仿,竟然称自己为“叔叔”,难道经过一年多警营生活的磨练,自己已经那么沧桑了吗?不过说来也奇怪,好像不论年纪多大的男女老少,都会统一称呼男警察为“警察叔叔”,自己就曾被一个年过五旬的大妈喊过“警察叔叔”。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赵暮城用警察特有的职业语气关切地问到,处事不慌,这是他作为警察的基本素养。
“警察叔叔,我家就住在派出所附近,我怀疑昨晚上我家里进贼了,因为我放在家里的钱包不见了!”女孩焦急地说到,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乎泛着泪光。
她看着赵暮城,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焦急与恐惧暂时让她的脑袋放了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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