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四日的鄢城虽然寒风瑟瑟却未曾落雪。
这让等在鄢城外的熊厚能好受很多。
抿了口热水,熊厚轻声道:“也不知这位新任县令会是怎样的性子,好不好相处。”
鄢柳笑道:“上官大可放心。”
“有我鄢氏支持县丞,无论来者是谁,皆不会影响县丞的权柄。”
“这鄢县,只会听县丞的吩咐!”
熊厚心中轻声一哼。
鄢县只会听县丞的吩咐?
怕不是鄢县只会听鄢氏的吩咐吧!
想到昨天被迫割让的利益,熊厚心里就像是在滴血!
若非养在山里的贼匪还较为孱弱,熊厚哪怕担些风险也要与鄢氏做过一场!
也不知这县令究竟是怎样的人,能否臂助他一同治一治这鄢氏,而后共同瓜分鄢县的利益!
突然间,一名县兵策马狂奔而回,匆匆下马,跑到熊厚面前低声道:“启禀县丞。”
“我等未曾在城北发现县令,反倒是在城西发现了一支大型车队正在向鄢城而来。”
“据西方哨卡说,县令就在这支车队之内!”
熊厚略有讶异:“这支车队约有几人?”
县兵低声道:“至少千人!”
“其中青壮者众!”
熊厚当即喝令:“转进城西,迎接县令!”
带上一众属官,熊厚从北城门匆匆向西城门而去。
离着老远,熊厚便见一支车队如同蜿蜒的长蛇般向着鄢城而来。
若非这支车队内还有一些老弱,活脱脱就是一支来攻城的兵马!
一名甲胄俱全、手握长枪、杀气满溢的中年端坐马背之上,引领着这支车队的方向。
眼见此人头戴公乘板冠,熊厚赶忙快步上前,领着一众属官拱手而呼:“鄢县县丞熊厚/县尉屈虬,并一众鄢县官吏。”
“拜见县令!”
中年翻身下马,目光略显玩味的打量着熊厚等人,拱手还礼:“诸位无须多礼。”
“鄢县县令,鄂鏖。”
“拜见诸位!”
屈虬没什么反应,但熊厚和鄢柳却尽数愕然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之人:“鄂鏖?!”
鄂鏖之名算不得名传天下。
但在荆楚之地,尤其是在特定人群耳中,鄂鏖之名却可谓如雷贯耳!
作为长期盘亘于云梦泽的大寨主之一,鄂鏖的狠辣和果决让很多人都望而生畏。
而今,这名土匪头子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县令?
人家张麻子当县令之前好歹还知道改名换姓呢啊!
鄂鏖的笑容更明显了几分:“正是本官。”
只不过鄂鏖的笑容看在熊厚、鄢柳等人眼中,却显得有些狰狞。
熊厚做出畅快的笑容:“善!甚善!”
“早闻鄂县令之才,今能得鄂县令为上官,鄢县定能大治也!”
鄢柳也笑着上前,只是鄢柳的笑容中满含忌惮和提防:“鄂县令远道而来,一路辛苦。”
“我等早已为鄂县令准备好了接风宴。”
“还请鄂县令先入城内,休息一番。”
由不得鄢柳不忌惮。
鄢氏的船队可没少被鄂鏖打劫!
鄢氏的名声对于寻常官吏而言可为威慑,但对于这位土匪头子而言,鄢氏却恐怕只是一块肥肉!
鄂鏖却摇了摇头:“不急。”
“本官非独身前来,另有同僚需要为诸位引荐。”
“这位乃是南郡监御史漆雕锐,执掌南郡监察。”
“这位乃是南郡研判使吴青,司执研判田亩。”
一名腰间佩剑的壮年男子肃然拱手:“南郡监御史漆雕锐,见过诸位。”
吴青随之拱手:“南郡研判使吴青,拜见诸位。”
熊厚、鄢柳等人没有看吴青,只是有点慌的看着漆雕锐。
来了个土匪当县令也就罢了,竟还来了个漆雕氏的监御史。
来了个漆雕氏子弟当监御史也就罢了,这监御史竟然还是和县令一起来的!
这是什么世道?
监御史和土匪勾结都不背着人了啊!
这大秦,迟早要完!
熊厚赶忙上前见礼:“拜见漆雕监御,见过吴研判。”
“二位能来鄢县,鄢县荣幸之至!”
“今日必当畅饮!”
漆雕锐淡声道:“那宴席,本官就不去了。”
“以免本官忍耐不住,宴席过半便拔剑砍了诸位。”
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心头都有些古怪。
这话,很不合适!
但这话还真就是漆雕氏子弟能说得出口的。
沉默维持了数息之后,鄢柳终于强笑着打了圆场:“不是盛宴,只是薄酒而已。”
“不知上官身后这些壮士是?”
鄂鏖笑了笑:“关中地寡,故而诸多将士都获赐了关中以外的田亩。”
“此番便有二百一十三名将士获赐了鄂县周边的土地,本官便索性带着袍泽们一同前来赴任了。”
“不过诸位放心,稍后本官会让他们自行解决食宿,无须劳烦诸位。”
熊厚听的两股瑟瑟。
看鄂鏖身后那些将士的板冠便知,其中大半都是簪袅级以上的有爵者,而簪袅爵可是有三名仆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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