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日,河东郡,秦军临时大营。
“嘶~~~”
“痛啊!”
嬴成蟜压抑着声音,低声痛呼。
他在出征之前设想过很多自己可能会遇到的危险,但第一个难住他的,却是一个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上厕所!
无论是在咸阳城时还是在长安乡时,嬴成蟜上厕所后都是上好的绸布擦拭,所以即便身处秦朝,嬴成蟜也从未在如厕方面有过任何困扰。
但现在,嬴成蟜出征在外,可没有粗使婆子帮他洗厕绸。
那他难道要自己洗用过的厕绸?或是让身为最后一道防线的家兵们帮他洗?若是他将用过的绸布直接扔掉,那些连衣服都有些褴褛的基层士卒见了又会作何感想?
为了军心,也为了避免关键时刻适应不了,嬴成蟜只能生平第一次开始尝试使用厕筹清洁。
可是这玩意是真的不好用啊!
小帐外,家兵八夫扯着嗓子发问:
“家主,用俺帮忙不?”
嬴成蟜即羞且怒的呵斥:
“噤声!”
让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帮自己擦?
嬴成蟜想想就能做噩梦!
折腾了好一会儿,嬴成蟜才一瘸一拐的走出小帐。
八夫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个盆:“家主,净手吧。”
嬴成蟜见状笑赞:“你若是闭上嘴、只留眼睛,日后便是不做家兵了也能做个管家。”
嬴成蟜对使用厕筹实在没什么经验,少不得手上沾点秽物,赶忙将双手放入水盆细细清洗。
但清洗过后,嬴成蟜却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臭味。
“吸~吸~”
对着自己的手闻了闻,嬴成蟜又闻了闻空气,不解发问:
“八夫,你闻闻是不是有点腌臜气?”
八夫梗着脖子回答:“那哪能啊。”
“若是家主觉得没洗干净,俺再去打盆水去。”
嬴成蟜摇了摇头:“不是我身上的气味,似是从远处飘来的。”
“走,去看看!”
带上五十名家兵,嬴成蟜在军营中走动了起来。
沿路遇到的秦军士卒不说心怀怨言,却也是士气低迷,这不由得让嬴成蟜皱起了眉头。
如果是临时征募来的士卒不愿打仗也就算了,现在军中的这两万士卒可都是出自咸阳大营!
他们每个人都曾砍下过至少一名敌军的头颅,一旦大军补充兵员完毕,他们也都将担任军中的中基层官吏或主将亲兵。
这些人,是最应该闻战则喜的!
结果现在他们的士气却如此低迷?
嬴成蟜低声吩咐:“卦夫,安排些袍泽去军中打探打探。”
“为何军中士卒士气不盛!”
卦夫当即拱手:“遵命!”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直至走到营地边缘,嬴成蟜才终于知道了那空气中的臭气是从何而来。
只见军营东侧的一块洼地处竟满是秽物,面积扩达千余平方米!
几名士卒想站在洼地边缘如厕却被军法吏驱赶,只能硬着头皮,脚踩秽物的走进粪堆,硬着头皮如厕。
这换谁谁能高兴?
隐隐的,嬴成蟜还能听见一些士卒的抱怨吐槽:
“咱们也是打过好几次仗的人了,何曾见过连个如厕之所都安排不好的将领?”
“罢了罢了,三日后在河东郡的征兵就结束了,届时自会拔营出征,路上如厕就方便多了。”
“今日秽物已经可以没过鞋面,三日后那秽物岂不是能没过膝盖了?这与粪坑何异!”
“俺早就听说长安君不通兵事,未曾想竟是这般不通兵事,他不懂可以问啊,樊将军肯定懂!”
“人家毕竟是大王的弟弟,还是此军主将,樊将军如何能劝的动?”
“唉,造孽啊,我都不求此战得功了,只求不被主将害死,可以活着回家!”
“行了行了都少抱怨几句,若是被旁人听见就不好了,那长安君非得定咱们个扰乱军心不可!”
听着这些士卒的抱怨,看着前方不远处的粪坑,嬴成蟜面色阴沉,沉声发问:
“八夫,其他将领军中的厕坑也是如眼前一般?”
八夫也神色严肃的解释:“家主,我曾随上将军王齮出征,王将军扎营之前就会先每隔一段距离就挖一个大坑,每两日盖上一层沙土,拔营后彻底将粪坑掩盖。”
“绝不会像这般让大军汇聚在一块洼地处便溺!”
韩系外戚集团的军事力量极低,八夫、卦夫等家兵能打是能打,但却也不懂战阵,最多也只有曾经出征时的一点见闻而已。
但仅是这点见闻就够嬴成蟜明白,这是不正常的!
嬴成蟜都被气笑了:“我以为他们会以刺客、炸营、诬陷等法子害我。”
“却未曾想,竟是先从这腌臜处下手?”
“何其可笑!”
一甩衣袖,嬴成蟜阔步向中军大帐走去。
“走,去寻樊於期!”
……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
都尉刘安沉声上禀:“将军,长安君去营东厕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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