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望着冷南弦将信将疑:“是不是真的?”
冷南弦一本正经:“不信你可以自己看。”
安生小心翼翼地向前两步,探着身子往水里瞧,方才醒悟过来,自己中了冷南弦的计。扭过脸来娇嗔道:“师父你也打趣我。”
冷南弦愉悦地朗声笑,笑声清越,便如潺潺流水,令人赏心悦耳。
安生是第一次见到冷南弦笑得这般畅快,自己竟然也相跟着傻乎乎地咧嘴笑了。
“我若果真是那月宫嫦娥,便好了。世人都说嫦娥一个人在广寒宫里,孤苦伶仃,我倒是觉得,远离俗世,没有纷扰,安生无忧,多么清净。”
冷南弦止住笑,依旧唇畔上挂着清浅笑意,低头望着安生,粼粼的如银波光便映照进他的眸底。
“她一个人,与后羿爱而不得,思而不见,千年万载,两世永隔,有什么好?”
安生一本正经地摇头:“古诗里不是说了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冷南弦端详了她片刻,眸光在她婴儿肥的脸上徘徊片刻,无奈地摇摇头:“终究还只是一个不开窍的孩子罢了。”
安生不服气地反驳:“师父又这样老气横秋,莫以为自己做了师父,大了辈分,年岁便大了。你的......咦?”
她歪着头看冷南弦,总觉得好像哪里别扭,怎么看都不对劲儿。
冷南弦被她盯得尴尬,不自在地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看什么!”
安生好似发现了新奇好玩的东西一般,立即兴奋地笑起来,花瓣一样的红唇绽放,『露』出雪白的贝齿:“师父,你长了胡子了?”
冷南弦觉得尴尬,绷紧了脸,冷叱一声:“胡说八道什么?男子成年便会长胡子,有什么稀奇的,不过今日刮得不干净,所以冒出来了一点而已。”
“我以为男子做了父亲才会长胡子。”
她想想,好像确实就是这样呢,几位堂兄好像都是成亲之后,才有了胡子,下巴下面冒出青青的胡茬。
安生笑嘻嘻地想要探手去『摸』,被冷南弦一巴掌拍了下来:“没规没矩。”
安生瘪瘪嘴:“真小气。”眼睛忽闪忽闪,月光透过睫『毛』在脸上留下了一片剪影。
她作势手被打疼,抬起来『揉』。衣袖滑落下来,『露』出手腕上系着的那根红绳,雪腕红绳,在月『色』下都有些醒目。
冷南弦目光情不自禁地在那上面流连了片刻。
安生一低头,见到那红绳,就直接摘下来,丢在了脚下。
“怎么丢了?”冷南弦出声问道。
“这是祖母前些时日里从月老庙里给我们姐妹几人求的姻缘绳,让我们取来戴着,还说什么我这是清贵姻缘,将来有权有势,招惹得别人眼红。我才不要什么权势姻缘,一辈子勾心斗角,累得心疼,莫如就丢了的好,丢了就不灵验了。”
冷南弦微微勾唇:“姻缘那是天定,你说丢了就丢了么?”
安生任『性』地皱皱鼻子,一脸娇憨:“反正不嫁就是。”
冷南弦笑着打趣:“那也要有人敢娶才是。”
“哼!师父今日就是专程叫了安生来消遣解闷的。”
冷南弦笑得愈加肆意:“知道你肯定没有吃饱,专程请你过来吃好东西的。我从家里带了几样糕饼,乃是江南厨子的手艺,特别精致。”
安生『揉』『揉』肚子,在大爷府上,宴席虽然奢侈,但是气氛沉闷,的确是没有吃饱,扭头看看凉亭里,端午与千舟已经准备好了,两人正坐着说话,眉飞『色』舞。
“那我便不客气了。”她扭头对着冷南弦嫣然一笑,便提起裙摆,踮着脚尖,一路欢快地跳跃过去。似乎,适才的烦闷,也不过只是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很快便消散了,无影无踪。
冷南弦微微摇头,透着几分自己都无法觉察的宠溺,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弯下身子,将那一截被安生丢弃的红绳捡起来,塞进了袖口里。
安生回去得并不晚,冷南弦也担心她回去晚了再被责难,所以挺早便恋恋不舍地散了,送安生回府。
安生仰脸看着天上的月亮,意犹未尽地咽下最后一块糕饼,不愿意上车。
“走了!”冷南弦再次催促。
安生咬咬下唇,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回去了就没有这样好的月『色』了。”
千舟嘻嘻地笑:“这月『色』还能有偏有向么?到哪里不都一样?”
安生一本正经地摇摇头:“心情好,处处都是风景,心情不好,这清凉的月光看起来都是一片惨白,处处透着凄凉。感觉偌大的院子里,也只有月亮门那里透出的一点月光才是真正的月『色』,吸引着人看过去,联想着,那门后面是怎样的一方自由天地。其他的月『色』,也不过只是敷衍的施舍罢了。”
端午也煞有其事地点头:“还不及我们乡下田间地头,听蛙鸣虫唱,来得惬意。最起码,眼睛是愿意怎样飞就怎样飞的。”
冷南弦轻哼一声:“看你是这些时日功课懈怠了,才会胡思『乱』想,生出这么多的多愁善感来。回去将前两日给你的那本医书看完,过两日考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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