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下午的拍摄工作,再度从海水浴场的场景开始。
柔和的海潮声,混杂着从海面吹过来的风。
海风吹过厉乘风和鹿宁宁之间,轻抚着与李佳闲聊的安柠的脸颊。
安柠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厉乘风和鹿宁宁他们挥手。
“鹿宁宁——厉乘风和鹿宁宁同学!是不是要开始拍了?”
“要开始拍啰。安柠和鹿宁宁都准备一下,马上就要正式开拍了!”
厉乘风和鹿宁宁一把摄影机朝向她们,安柠便露出笑容,鹿宁宁则是以认真的眼神回应他——
在准备阶段时,鹿宁宁征求厉乘风和鹿宁宁的许可,给了安柠许多建议。这样的形容或许不太正确,因为鹿宁宁绝对没有对安柠说该怎么演才好这种话,只是诱导安柠去思考。比方说在这种时候,像小阳这种女生会有什么反应?这时候的小阳在想什么?小阳、还有安柠本身,又认为恋爱是怎么一回事?诸如此类的问题。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建议。对安柠来说不过是小小的协助,帮忙她诠释角色罢了。但是这一点点协助,对目前越来越专心的安柠来说,一定会成为——
推她一把的最后一股力量。
“——你听过终焉海滨吗?”
海滩伞下,鹿宁宁饰演的小月遥望着大海如此问道。
小阳听了发出惊讶的声音:“呃?”
她反覆玩味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名字。
“终焉海滨……没有,我不知道。”
“那是这座岛最美的地方。”
小月只是哀伤地眺望着大海,睫毛微微颤抖。
“岛上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在海滩另一头。海角有座小楼梯可以走下沙滩,在涨潮退潮落差很大的日子,从那边走浅滩过去就可以到了。”
“走浅滩……?是小岛的海岸吗?”
小月缓缓摇头。
“不是的。与其说是岛,其实是海上形成的沙滩。小小的,白白的。它位在太平洋那一侧,因为海流的关系,那里的海面意外平稳,是涨潮后就会消失的一个地方……”
“喔……小月你去过吗?”
“只去过一次,我小时候听过这座岛的故事。”
“故事?”
“嗯,就是关于一对男女谈了一段为期一个夏天的短暂恋爱故事。那个故事里偶尔会出现的地方,应该就是指终焉海滨——它位于海角后面,那里听不到这里的喧嚣声,是一个很安静很美的地方。后面是海角峭壁,放眼望去就是水平线……我想啊,仔细找应该还有很多很多比那里更美的大海、更美的沙滩,但是却很难找得到比那里还要孤独的地方。”
“你说孤独是什么意思?”
“在那里会有全世界只剩自己孤单一人的感觉。后面看过去是峭壁,其他看得见的地方全是大海,仿佛就像遭到世界遗忘似的——”
“——跟我们很像呢。”
小月很惊讶地看了小阳。
小阳轻轻地把手叠在小月的手上。
“那个叫做终焉海滨的地方,和我们心中的思绪很像。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但是非常美丽动人。出现的时间很短暂,才会显得更美——”
小阳在小月的眼前尽力微笑。
“——好想去看看喔。”
“小阳……”
“我想要跟小月你一起去那个叫做终焉海滨的地方。你应该也有同样的想法,才会提起这件事吧?”
“……我一直在想,再过不久,这样的心情就会像幻觉般消失。那现在的快乐和喜悦,到时候是不是也会全部消失呢?”
“我不想要那样。我才不愿意呢,绝对不要。就算是一下子也好,一瞬间也好,我希望能让现在的心情成真。不再像是炎夏蒸腾的热气,我想让它变成现实啊……”
小阳这么说,还露出心痛的微笑。
名叫小月的少女,随着忧郁和悲伤,同时也疗愈了自己失恋的痛苦。小阳的微笑蕴藏着对小月的爱情与感谢,还有无数色彩鲜艳的情感。
“——?”
拿着摄影机的厉乘风突然颤抖了。
安柠……!
就在这一刻,她确实获得了放开。
厉乘风有这样的感觉。在早上的拍摄过程中,鹿宁宁流露出非常特别的微笑,仿佛会左右故事的发展似的,甚至让电影有了颜色,而且开始有了脉动,令人忽然有分不清电影和现实的错觉。故事的世界和安柠的感情融合在一起,增添了许多色彩。
每一个细节的轮廓都变得越来越清晰。
当然,安柠的演技还是有粗糙的地方,跟鹿宁宁相比有太多拙劣之处。但同时也有一股令人不会去顾虑到这些缺失的力量,充满存在感和魄力。这就是厉乘风在这次摄影当中,一直企图要引诱出来的,属于安柠特有的魅力。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演技,能够描绘出故事当中的世界。
——拍到了。
厉乘风心里这么想着。
凭着一点一滴累积下来的经验,安柠很开心、自由奔放、去发挥演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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