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张仪领着楚国的使者返回秦国,一路之上是冥思苦想,办法想尽。
超强的智商和口才碾压的感觉,令他并没有将除了大夫屈原之外的楚国上下君臣放在眼里。
按照之前的计划,穿『插』在楚国的暗探、眼线和细作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发挥作用了。
齐楚二国的关系走向,将决定着他此行的功过成败。
直到听闻楚王为了表示和秦国交好,与齐国坚决断绝联盟之关系,已经特意派遣“勇士”去到齐宣王的地盘之上去骂他的八辈祖宗了,这才暗自放下心来。
虽然如此,自己承诺的拱手让给楚国的六百里商於之地,竟然没有着落。
他只不过是信口开河,诓骗楚王那个老糊涂的说词,人道是:“言之诡道,甚于兵者。”
但在这时代和传承文化的局限,“信”字,仍对外交甚至是军事上有着一定的约束。
为大事者不一定像宋襄公那样“死心眼”,但满嘴谎话却也会使得自己的名声大坏。
张仪并不希望毕其功于一役,毕竟他虽然获得了极大的成功,但距离他真正要达到的大秦帝国“四海归一”的终极目标还差得很远。
作为凭借一张嘴皮子来吃饭的“说客”,他必须找到一个为自己的解释的借口,作为挡箭牌。
诡辩也好、强词夺理也罢,总是不能被人归为谎言,才是关键的『性』质问题。
既然没有想好对策,张仪索『性』使出了“拖字诀”。
诈称自己旅途颠簸劳累,躲进自己府中闭门不出。
交代了自己的几位下人,手捧珍馐美味、奉上珍奇玩意、甚至祭出了美『色』的诱『惑』。
不下十位,莺莺燕燕,身姿窈窕的彩衣女子,穿街过巷,送到楚国来使的驿馆后门。
据说那驿馆偏据街边一侧,即使是隔着高高的围墙,和来回巡查的严肃持戈的甲士,行走的贩夫走卒还是能够听见里面传出的令人心醉神『迷』的诱人的呻『吟』之声,那声音引得一群闲散汉子,围在一起,听得挤眉弄眼,生怕错过了一个音节,直到下一波巡弋的甲士将他们驱作鸟兽散。
那老头使者的身板子差点被美女们折腾得散了架,这让他大为欢喜,认为大秦国将其奉为坐上之宾,款待有加,是对楚国的“诚意满满”,庆幸自己的大王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直到来到秦国的第十五日,他才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头。
半月时光,自己难得见到张仪相国一面,秦国大大小小的官吏又闭口不提割让土地之事,这让他的心中怎么不打起鼓来。
这老小子不由得从奢侈、温柔之乡里惊出一身冷汗,心中暗自思揣:“这张仪若是不再提及商於土地之诺言,自己岂不是无法和楚王交差!”
张仪躺在自己府邸,戏演得蛮像,见过楚国使者几次,他头缠冷水浸透的冰带,虚弱的声音保证自己一定践行之前的诺言。
细节就是不再重新复述自己当日对楚怀王的原番说词。
他的相府之内,香薰的青烟袅袅,犹如仙境之云雾。
饮过美酒之后,再看这番情景,张仪感觉那如梦如幻的云雾之后似乎隐藏着一座巍峨的高山,一个身着粗布衣的汉子,来到山脚之下,仰望云端,忽然见得山顶峰之上有七彩霞光万条,正惊疑之间,一声乍响,犹如玉瓶破裂,金光一道,一只硕大无朋的凤凰栖于青石之上,这汉子待那凤凰离去,立即奔上山去,抱得那青石而归。
回来他讲述自己的奇异经历,众人哂笑之,不信其言。
俗语说:“凤凰不落于无宝之地。”汉子坚称那青石是一块宝贝,于是他将此石献于楚厉王,宫廷玉匠辨识为顽石一块,楚厉王大怒,以欺君之罪刖其左足。
后楚武王即位,汉子又去献宝,竟以前罪削其右足。
楚文王即位之后,那汉子爬行至荆山之下,痛哭至泪眼干涸,流出血水。
有路人将此禀告于楚文王。
文王甚奇之,遂命士兵将其以马车载入宫中,那寻宝人倾述其经历,文王命令匠人剖开青石,竟然见得绝世美玉。
那美玉后来被巧匠雕为大名鼎鼎的和氏璧。
突然张仪双脚一凉,随后立即感到一股无法抵挡的剧痛,从小腿之处蔓延上来。
自己猛然之间竟然变成那寻得宝玉的汉子,蓬头垢面、粗布衣衫裹身,宛如乞丐,残疾的双腿跪在一处高山之下痛哭。
正痛哭之间,忽然闻得山顶之上,电光四『射』,一声闷雷炸响。
一个身材高大的,身着天神一般纯白『色』的胸甲,身披猩红『色』斗篷的奇怪之人,手提闪亮的宝剑,立于山脊之上,他金发蓝眼,身后隐隐浮现千军万马。
他正惊魂未定之时,忽然又被身后的一双手揪住头发。
“张仪小儿贫鄙无行,必此盗相君之璧,共执张仪,掠笞数百!”仿佛有众人齐声喝到,夹杂着嘈杂的咒骂、侮辱之声。
他定睛一看,自己突然之间,却又来到昔日昭阳君府邸之下,数十个门徒,正在指责他盗窃了和氏璧,四个门客手执大棒,如滂沱暴雨打在他的身上。
张仪正百口莫辩,忽然见得一个面目模糊之人,手握利刃,径直来到他的跟前,蹲下身子,屠夫般地用手一捏他的两腮,道:“这小子任是聒噪,待我割了他的舌头,给大家换个安宁!”
说罢手起刀落,寒光一闪......
张仪“啊--”的一声惊叫,悚然坐起。
从面部到颈后,全是密密岑岑的豆大汗珠。
他充满恐惧的做了一下尝试--双脚仍在,环视四周,才确定自己仍在秦国的相府之中。
仍旧是香烟弥散,丝竹轻轻。
“原来竟是南柯一梦,想不到竟然如此真实。”张仪暗自语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卞和献宝和昭阳君失玉的事情自是传下来的典故和自己亲身所历。
奇怪的是那金发蓝眼之人和那百万军马又是怎么回事呢?
他完全不得要领。
从卧榻之上起身,眼见已是暮『色』降临。
不消片刻,线人来报,称齐宣王已经彻底决定和楚国决裂,大夫屈原被扣押在齐国,生死难卜。
齐王盛怒之下几乎正在拟定征讨楚国的计划。
这样一来,可以确定张仪的计策再次取得了奇效,他不再继续紧张,身体完全放松了下来,一个灵感也突然冒出了自己的脑海,他反复思量了好几遍,忍不住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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