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卿抿了抿嘴,轻声说道:“我不饿。”他本想将盛着饭菜的碗放下,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入口中。
凌芷惜欣喜地瞧着赵玉卿,原来他也没想象中那般凶恶,他那冷冰冰的外表之下,却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凌芷惜拿起碗筷,她实在是饿极了,便开始狼吞虎咽,碗中的饭菜如风卷残云一般,一会儿便消失无影。
“我原本以为,上辈子你是困死的,看来,上辈子你是饿死的。”赵玉卿的声音突然响起,凌芷惜被一口饭呛住,咳嗽不断。
汀兰缓缓拍着凌芷惜的后背,连忙将瓷杯倒满水,递给她。好不容易,凌芷惜才缓和了下来,她双眼湿润地看向赵玉卿,恨恨地说道:“胡说什么呢!你这个男人,太坏了!”
赵玉卿不加掩饰地轻笑着,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凌芷惜一头雾水地说道:“喂,你要说什么呢!”
“饭粒,粘在你嘴角了。”赵玉卿说道,眼中满含笑意。“果然,还是蠢笨。”
凌芷惜撇了撇嘴,疑惑地问道:“赵玉卿,你明明可以出去的,为何要陪着我们,一同被关在藏书阁里,没吃没喝?”
赵玉卿目光躲闪,起身步入书架深处的阴影之中,淡淡地答道:“闲来无事,在藏书阁转转也好。”
用完晚膳,凌芷惜满足地摸了摸肚子,非要拉着汀兰一起,在藏书阁里走来走去,还美其名曰“散步消食”。赵玉卿漫不经心地倚在书架旁,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个活泼可爱的身影。时间如白驹过隙,赵玉卿从未像今日一般充足且惬意,今日仿佛发生了许多事,又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只是那个人,没有起初那般讨厌了。
凌芷惜趴在桌案上,哈欠连连,汀兰在一旁连连劝说:“凌姑娘,你先去小憩一会儿吧,等到睡醒,再继续抄书。”
“不行不行,已经耽搁了许久,我写字又慢,若非连夜撰写,我真怕没法向太后交差。”凌芷惜摇了摇头,双眼却快要合在一起。
赵玉卿轻笑了一声,嘲笑道:“口上说着要连夜撰写,人却快要睡着了,真是口不对心。”
“那不然能怎样?”凌芷惜迷迷糊糊地答道,“好想有分身大法,一下变出百八十个凌芷惜,让她们写,我在旁边严厉地监督着,就像薛夫子一样。”说到这里,凌芷惜仿佛又来了劲儿,随即挺直了身子、握起了笔,投入到抄写大业中去。
“你不困了?”赵玉卿淡淡地问道。
“困又怎么办?困又不能救我。若我没能完成《女训》的抄写,惹怒了太后老人家,还不知有什么惩罚等着我呢!”凌芷惜再次打了个哈欠,说道,“抄写对我而言,真的是最轻的处罚了,我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赵玉卿陷入了沉默,双眼直视着近旁的书架,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过了片刻,凌芷惜坚持不住,再次伏倒在书案上,口中哼哼唧唧不停。赵玉卿突然走到她身前,对她说道:“你们可曾听说过,藏书阁闹鬼事件?”
凌芷惜猛然坐直了身子,与汀兰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而一旁的汀兰则有些颤抖,小声说道:“似乎……似乎有所耳闻。传言,藏书阁入夜之后,便会有忽明忽暗的灯火,邪风阵阵,若有人无意中经过,还会看见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游走,真真是瘆得慌。”
“啊?别说了,别说了,我最怕这些了。”凌芷惜紧紧地抱住汀兰,一脸惊慌失措地看向赵玉卿,“你为何要说这些,若是你不提,我们哪里会害怕?你这个男人,真坏!”
赵玉卿只是凝视着凌芷惜,不言不语。忽然,他的手指轻轻一动,近旁的二三盏铜灯瞬间熄灭,惊得凌芷惜和汀兰尖叫声不断。
“我倒是听闻,藏书阁这个鬼怪最恨吵闹。若是闭上双眼,静静地睡上一宿,也就罢了。若是大半夜还扰了他的清静,那恐怕……”赵玉卿故意缓缓地说道,以制造恐怖的氛围。
凌芷惜胆战心惊地拉起汀兰的手,二人在地上铺满了草垫子,一并躺了上去。凌芷惜指了指远处,是她方才铺好的一排草垫子,对着赵玉卿说道:“我们睡了,你也躺上去,快闭上双眼,不要吵闹,嘘!”
赵玉卿听话地躺了上去,闭上了双眼。而凌芷惜紧紧地抱住了汀兰,两个人又害怕又困倦,没过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
待到凌芷惜醒转,已不知是什么时辰。凌芷惜只知她睡得格外香甜和满足,昨日的劳顿全然散去,今日的凌芷惜又是一个焕然全新的自己!凌芷惜快活地起身,动了动筋骨,而汀兰比她早些醒来,正跪在书案旁,神色怪异。
“汀兰,怎么了?”凌芷惜走到汀兰身旁,目光向书案上的纸张看去。
“凌姑娘,我依稀记得,你昨晚似乎没有抄完《女训》?”汀兰狐疑地问道。
“当然没有,还差得多呢!”凌芷惜拿起纸张,正要继续抄写,却发现载有《女训》的那本书册没有了,“咦?《女训》呢?算了,反正我已经会背了。”
“凌姑娘,别抄了,你快看看。”汀兰指着书案边堆得高高的抄写纸,“已经一百篇了。”
凌芷惜错愕地翻着那些抄满字的纸张,仔细数了数,确是一百篇,一篇不少。那些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与凌芷惜的字迹一模一样。凌芷惜惊慌地对汀兰说道:“汀兰,该不会是昨夜的鬼怪帮我抄的吧?赵玉卿人呢?哎呀,会不会是鬼怪吃了赵玉卿,作为帮我抄写文章的代价?”
汀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会的,三殿下武艺高强,就算是鬼怪,也不是大玉朝武神的对手!”
“是么?”凌芷惜捧着一百篇《女训》,愣怔地望着书架,喃喃自语,“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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