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个时辰内,京都很多府院的后门门口都多了一个箩筐,里面或是萝卜,或是青菜。
因为箩筐上有着陋室书局标记,所以很多人都欣然地将之收进了院里,毕竟穆大学士的面子不能不给,刊印京都月报的书局也不能得罪,谁还没点不可与外人道的事情呢。
京都府衙也收到了一筐青菜,这让负责后厨的衙役纳闷了许久,书局与府衙相隔几条街,算算距离,并非什么近邻,而自家的府衙老爷也与穆大学士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不是什么远亲,平白无故地送来这么一筐青菜,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但他并没有拒绝,一方面是他没有权力拒绝,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拒绝,人活一世,都要面子,青菜虽然不值钱,但穆大学士的名头却比黄金还要珍贵,他幻想着自己以后走出去也可以跟人吹嘘穆大学士曾送给他一筐青菜,所以很自然地就将那筐青菜抱回了后厨。
可等他上完茅房再回来,那筐值得炫耀一辈子的青菜却不翼而飞了。
即便衙役找遍了整个府衙后院,都没有看见那筐青菜的踪影,连一片烂叶子都没有捡到。
他当然不可能找到。
因为,那筐青菜已经被人搬到了府衙前院的停尸房里。
盗走青菜的自然是手脚不太干净的人。
整个府衙里手脚不怎么干净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府衙老爷的宝贝女儿,京都唯一的女捕快,胡若男。
看了看自己满是泥垢的双手,胡若男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香汗,感叹着命运弄人,那一日她从停尸房里搬走了一箱土特产,今日又往停尸房里搬进了一筐土特产。
一来一回,自己也算是不亏不欠了。
想到此处,她一脸坦然地踢了踢箩筐,轻声道,“申小甲,你可以出来了,这里很安全!”
箩筐里没有回应。
胡若男蛾眉微蹙,认真回忆了一下昨夜里穆大学士所说的话,仔细辨认了一下箩筐上的标记,确定是出自陋室书局,撅着小嘴道,“莫非是在里面睡着了?”
便在这时,一个大脑袋忽然从胡若男的背后冒了出来,满脸嬉笑道,“不是睡着了,应该是快死了。”
胡若男惊了一下,当即抽出钢刀,反身一劈,沉声道,“什么人!”
那颗大脑袋向后一晃,避开胡若男的钢刀,嘿嘿笑道,“我叫张大海,是自己人。”
“自己人?申小甲怎么可能有你这么猥琐的自己人!”胡若男冷哼一声,继续举刀攻了过去,招招狠辣犀利。
张大海一面小心躲着胡若男的进攻,一面表情苦涩地说道,“我只是长得比较随和一些,怎么就叫猥琐了,你现在还太年轻,不懂得欣赏我这种成熟大叔的魅力……”
胡若男轻啐一口,“不要脸的淫贼,竟敢跑到府衙里采花,来人啊……”
瞧见胡若男竟是要高声呼喊,张大海立时不再保留,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胡若男背后,右手一扫,夺过胡若男手里的钢刀,左手捂着胡若男的嘴巴,低声道,“别叫!我真是自己人!”
胡若男拼命地反抗了几下,始终无法脱逃,竟是眼眶一红,泪水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张大海何曾见过此等情形,顿时有些慌张,急声道,“你哭什么呀!不是……我真不是什么采花大盗,不会馋你的身子,我真是自己人!对了!我有证据!”
胡若男听到证据二字,这才停止抽泣,眨了眨眼睛,示意张大海拿出所谓的证据。
张大海立时会意,干咳一声,指了指那筐青菜道,“证据就在那筐青菜里……申小甲就在那筐青菜里!”
胡若男瞳孔一缩,满脸警惕地又眨了几下眼睛。
“别疑神疑鬼的,这个计划如此隐秘,连申小甲都不知道,除了自己人,不可能还有其他人能知道这筐青菜的秘密,”张大海继续解释道,“应该是穆正浩让你把青菜搬进这里的吧?”
胡若男木然地点了点头。
张大海轻笑道,“穆老头与我一样都是大闵旧人,若论以往在大闵的职级,他还得对我尊称一声大人呢!”
胡若男翻了一个白眼,满脸写着不相信三个字。
张大海从怀里摸出自己的令牌,傲然道,“你还别不信,当年穆正浩只是一个灵台郎,而我却是继承了天罡三十六星的天妖星,差了整整十几个品阶!”
胡若男盯着令牌上的天罡二字看了许久,似乎瞧不出什么伪造的迹象,这才松了一口气,指了指张大海盖在自己嘴巴上的左手。
张大海顿时恍然,立马收回左手,微微笑道,“你可别再瞎咋呼了啊,若是真把这府衙里的其他人招来,届时可就难办了!”
胡若男上下打量张大海一眼,“看着真不像传说中的天罡三十六星,倒像是个土匪……你来这儿干什么?”
张大海听着前半句实在气得够呛,于是指着萝筐胡诌道,“我是来给他收尸的!”
“什么!”胡若男登时一愣,想起最开始张大海说的那句话,呆呆地说道,“你的意思是申小甲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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