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并不知道秦良玉和长辈有多深的交情,但他知道皇帝利用秦良玉与他博弈后,朝鲜肯定会问秦祚明。
秦祚明也不知道啊,他只晓得林耀称呼马千乘世叔,偶尔提起秦良玉称呼姑母大人。
世叔的夫人应该称呼婶婶,林耀绝不可能是因为林威与秦悦明的关系才称呼秦良玉姑母,只能证明林佐和秦良玉是意气相投的人,曾彼此称呼过兄妹。
那林威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跟着秦悦明直接叫姑姑就可以。
于是给秦良玉的信也很简单。
姑姑:朝政艰难是万民艰难生存的集中表现,拯救万民于水火,荡涤一切边患,民族利益高于一切。倘若有人自以为是,以情谊、亲情、名声等等卑鄙手段阻止,小侄会毫不犹豫送他上路,送他背后的势力上路,大不了坟头烧一炷香,或送他一个响亮的谥号,成全他的腐朽忠义。
丁绍轼和杨涟看完默默把信还了回去。
秦良玉淡淡一笑,“老身可以去,但不要拖宁德公主和这个孩子下水了,去看看以武止戈的真正武力。”
房间内沉重了许多,杨涟突然拱手道,“夫人是对的,宛平侯现在拒绝任何私人身份搅和朝堂大事,陛下并没有强令夫人到河南,也许…也许留京才是正确的选择。”
秦良玉摇摇头,“老身不做选择,到现在老身都没搞明白,这孩子为何认定朝廷掌握火器是大祸,他自己却在东江制造分裂,你们一开始就该阻止他。”
哎~
众人齐齐内心叹气,敢情您还在我们一年前的心态中呢。
也是,谁也需要时间才能理解林威。
秦良玉看他们不开口,再次说道,“老身去看过神机营演练火器,若宛平侯身边有一千火铳…显然他更多,神机营会瞬间灰飞烟灭,都是大明朝的士兵,不能流这种无意义的血,老身与英国公一起去看看…去试着劝一下,他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轻重。”
屋内几双眼齐齐大瞪,包括秦悦明和丁贤思,不敢相信秦良玉现在还有这种…单纯的心思。
关大河突然明白皇帝为何认定秦良玉能起到一定作用,秦良玉不理解中枢的权争,会被卷进去白白送命。
皇帝在赌林威手软,一旦放秦良玉一马,就会放很多人一马。
关大河脑袋快速转一圈,认为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干脆突然起身,大力一掌向秦良玉拍了过去。
“关二哥,你…”
秦良玉刚抬手,被关大河拽着咔嚓一声脱臼,脚下又狠狠踹向膝关节…
他太快了,屋内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秦良玉就大汗淋漓站都站不住,扑通倒在椅中。
关大河对众人冷冷一挥手,“你受伤了,圣谕无法完成,小六即将回京,不过四五天时间,若夫人有机会单独面对宛平侯那就露面,若没有机会,你别稀里糊涂牵连别人送命。”
秦良玉好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关大河又深吸一口气道,“别忘了此刻边墙外还在酝酿国战,朝事始终是朝事,战争始终是战争,小六能分得清其中差别,他不止有三千火器兵,还有一万骑军在山东运河一线,京卫还有二十万人,京郊还有五千精锐,蓟辽大宁还有五万精锐。
权争对他来说是捎带,他此刻在为国战准备,若你搅和英国公与宛平侯的争斗,性质完全变了,他很可能会失态暴怒。
小六现在是回朝应对边患的大将军,他会快速灭杀一切不稳定势力,二十万京营都不敢动弹,你那三千白杆军连一刻钟都挡不住。
我们老家伙已经够乱了,你若再掺和进去,真就是他信中所言,变成了挡路之人,到时候无论你与他有多深交情,都是一个冰冷的尸体数字。
稀里糊涂流血,真的是悲哀,我们不能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良玉显然没有马上明白,秦悦明却到她身边道,“姑姑,关师说的对,虽然是顶层争斗,夫君却在竭力控制权争范围,以免无关人不幸卷入造成大范围流血,如今还有边患发生,我们一旦卷进去,整个西北西南的武勋都会混乱,火器之下…非常快的遍地血腥。”
秦良玉思索了一会,神色颇为复杂,朝堂的血腥争斗她一个外地武将哪能一时理顺。
关大河叹气一声,为秦良玉恢复关节推拿了两下后缓缓说道,“你是大明朝的英雄,不是皇帝的英雄,认清其中差别一切都好处理,腿脚至少五天才能恢复,看戏吧,老夫已经把京城的暗处清场了,小六马上会对官场进行清洗,这时候的宛平侯不讲人情,只讲朝堂利益,没必要触碰刀刃。”
“关二哥是说…说…四威这孩子会是怀着霍光的心思,做曹操的事情?”
关大河苦笑一声,这怎么和你解释。
秦悦明又插嘴道,“姑姑,侄女和贤思妹妹私下和您解释,您入京后一直在京城和京营,没认真听过夫君的事,一时难以理解很正常,反正夫君回京,您…您可以站皇帝身边,不要去凑武勋的热闹,白杆兵也没资格搅和京营和京卫的武权争斗。”
众人眼神一亮,说的对啊,这事得剥离开来讲。
丁绍轼连忙拱手,“秦夫人,丁某会如实告知陛下,若您忠君报皇恩,那还真不能外出,皇家已经派人南下,圣旨也在南下,我们没必要卷进去,正大光明在京城等候就可以。”
杨涟也点点头,“没错,我们都想多了,国事为先,宛平侯是因宗人府的身份在河南行事,同时也在以柱国大将军身份抵御鞑靼和瓦剌的寇边战事,他在处理国事,并非权争,我们不应该提前激怒他。”
秦良玉看所有人都下意识点头,更加混乱了,犹豫问关大河,“关二哥,陛下的口谕怎么办?”
关大河摇摇头,“宁德公主不会奔马,等你们到河南,说不准小六都快马回京了,陛下本就是心绪不稳的安排,让…翼明和承武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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