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黄昏的时候,王嘉胤带着五千人出现在洛川北面的菩提镇。
他麾下只有高迎祥和吴延贵跟上来,王自用的流贼人数太杂,一时不愿意跟他跑太远的路。
随你,反正死的不是我。
吴延贵带着的人足足有一千柄刀,三十支软弓,加上之前有刀的人,王嘉胤本部至少有一千二百名‘百战勇士’。
分给高迎祥五百,王自用三百。流贼不谈公道,谈亲疏远近,王自用的反应也很真实—就此别过。
黄昏在山谷中休息的时候,王嘉胤把麾下勇士比较凶狠的高迎祥叫到身边。
“老高,你是安塞人,我是最北边的府谷人,梅之焕南下时路过安塞,兄弟们因此结为一营,当今梅之焕伏诛,盟主如日中天,即将迎战山西边军、攻掠陕西全境,你有什么意见吗?”
“属下没有意见,头领指哪儿,属下打哪儿。”
“我让你回家呢?”
“当然回,安寨和府城虽然一片焦土,北边的延川、清涧、绥德、米脂、葭州、神木、一直到首领的府谷却没有大乱。延绥边军如今就是岔开腿的娘们,还不任由咱们来去。”
王嘉胤眼中闪过一丝亮色,“哦?原来高兄弟这么想,可盟主要去攻占宜川,与山西边军掰掰手腕,也许打败山西边军,陕西就由咱们说了算。”
“那我们更应该去北边,盟主有五万五千人,多我们不多,少我们不少,盟主是秦王,首领就是镇北王,南边够乱了,我们应该先做家乡的王。”
“哈哈哈~”王嘉胤大力拍拍高迎祥肩膀,“好,说的非常好,兵在精而不在多,我们只有两千精兵,但我们与盟主战力相等,家眷都在身边,无需到宜川锦上添花,咱们回老家,先过冬,来年我们再决定是南下,还是东渡黄河到山西吃香喝辣,到时候延绥十万边军,全是我们的人,哈哈哈~”
高迎祥立刻单膝下跪,“属下拜见大王!”
王嘉胤笑容一收,“好,明天咱们再沿着梅之焕的路杀回去,那些富户应该回来了,我们做北边的王。”
高迎祥走后,王嘉胤眉头紧皱,靠石头边思索了半天,犹豫问吴延贵道,“高迎祥手下那些兄弟有多少效死之辈?”
吴延贵明白什么意思,立刻摇头道,“人不多,但够狠,咱们不一定能安然而退,他是马贩出身,走南闯北哪里都去过,刚才对延绥镇接壤的县城如数家珍,且他善骑射,膂力过人,上阵身先士卒,是个枭雄。”
“枭雄?”王嘉胤嗤笑一声,“商人都是贱人,尤其是贩卖牲口、走南闯北之人,说是贩马,大抵是坑蒙拐骗偷之类。”
吴延贵靠近王嘉胤耳边,“大哥,他在学咱们?”
“若他是学咱们,老子还放心了,就怕他不是学咱们,是自己决定阳奉阴违,那这人就很危险了,老子在前面拍盟主的马屁,他在后面釜底抽薪,偷拿属于咱的东西。”
“那做掉他?”吴延贵做出一个割喉动作。
王嘉胤立刻摇头,“不行,这五千人不能散,流贼再多也是贼,但五千人是安全的关键,他们是种子。我们必须找到更多的老乡、让边军兄弟加入,至少有忠心耿耿的一万人才敢考虑陕西的事,如今先放着吧,你记得盯着就行。
盟主大概会与边军鏖战一段时间,若边军赢,他们也不会进入陕西,若边军输,那就有意思了,届时盟主就是天地英雄,咱们迷路之后还得再次到身边听调。”
“嘿嘿嘿,兄弟懂了,咱们现在迷路了,等盟主胜利,我们自然会被人找到回到盟主的路,就这么办!”
第二天,他们继续向北到甘泉。
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甘泉百姓还以为他们是剿匪的边军,对他们没有一丝热情,更没有一丝尊崇,反而充满害怕,比当初他们南下的时候还害怕。
王嘉胤瞬间笑了,这身衣服大有可为啊。
府城不过三日距离,周遭很多县城的富户都在府城里面,若攻占府城,比攻占十个县收获都大。
馋死人了!
他们在向北跑,南边的王二在向东攻击。
生怕无人知晓他的名号,把缴获的官袍扎了个草人穿在身上,梅之焕和属官的首级全部挂在上面。
还派出二百多人南下进入西安府,到他一月前活动的渭北招兵买马。
他本人则带着种光道和王自用,一路敲锣打鼓,游行示众般与五万多人翻山越岭。
流贼逃命或找吃食的时候速度很快,让他们去打仗,原本三日的路程用了五日,才来到宜川。
这一路如同蝗虫过境,草根都被刮了个干净。
宜川县城四门紧闭、城墙上巡逻的兵丁不断,人不多,但防守严密。
因为逃跑的吴自勉现在负责守城,更因为王二丝毫没有攻城器械,若他们就这么围着,只要里面不缺粮,有多久能耗多久。
宜川当然缺粮,吴自勉也不想守,但这是军令。
吴自勉捡回一条命后,担心被杀头问罪,不敢原路返回延绥,带着二十名家丁向东找洪承畴,准备将功赎罪。
四天前,逃到黄河边的吴自勉,遇到正准备带山西边军反攻的洪承畴,如今陕西没有巡抚和督战属官,洪承畴就是陕西‘大员’,他一个小小总兵不敢不听。
洪承畴之所以这么快,是山西巡抚耿如杞就在黄河边巡视防务,军饷分批次运来,先期十万两白银,陕西山西各五万两。
这五万两全部洒在黄河两边的两个小县城,效果非常好,防御此处的三千边军立刻同意跟随洪承畴进入陕西博富贵。
但军饷还在平阳府,需要五天时间分发整备,他也需要与山西富户筹备粮草。
洪承畴听说梅之焕被流贼所杀,表面上大惊失色,立刻通过山西驿道汇报朝廷,内心却乐开花,陕西老子现在说了算。
流贼之所以能成事,是他们在不停流动,裹挟百姓行事,如今陕西境内被霍霍的差不多,他们一定会到近在咫尺的山西劫掠。
这时候黄河干旱缺水到处可渡,失去天险庇佑,流贼一定忍不住诱惑。
那宜川县城就是老子的成名地,一群拿起刀的农夫,以为自己是百战精锐,可笑至极。
老子让你们看看,三千破六万的神迹,杀绝这群混蛋,老子也能像摄政公一样彪炳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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