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咱这疙瘩叫啥啊?这红旗农场上下八屯俺都熟,咋瞅着您眼生呢?”
李二驴子躺在炕上打问了一句。
“红旗农场?那地方跟咱这搁着两座大山了,俺们也才来这两年多,这地方头前叫盲流屯,现在叫长岭大队,属于十八农场。
据记载1953年,上面发出了《劝止农民盲目流入城市的指示》,慢慢的就有了盲流子一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盲流子们进城失败以后,好多跑到了关外,竟聚成了一个又一个散落、荒芜的村落。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一群乞讨者,在这里掘地而居。
在陋如蚁丘般的烂窝棚里落地生根,就此结束了漂泊羁旅。
于是又呼亲唤友,仿佛找到了天堂之所。
大兴安岭,峰峦如积,绵延千里,林木葳蕤,相互轩邈。
“盲流屯”就这么突然凭空飘来!这里居住的都是“盲流子!”
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
他们来自华夏各地,拧成一股绳,共同生活在这片原森林中。
李二驴子与老太太的聊天中才知道,这一家子也是苦命人。
自己的儿子原先是铁道兵,后来出了事故把命丢了。
儿媳妇来闹了好几次,被路线教育工作队的人不小心打坏了脑袋,醒了以后就疯疯癫癫的,再后来跑到了林子里就再也没回来。
老太太带着小孙女从豫省一路寻到了这里,早已没有了回去的盘缠,只能变成了“盲流”。
多亏了长岭大队的接纳,才有了如今的“家”。
李二驴子打量着眼前这栋坐西向东而建的土坯房,房沿低矮。
虽然没有什么家具,但屋里屋外拾掇得利利索索,屋里虽然是土地但没有一点杂物。
房前是一片菜地,房后是水园子,整个屯子也就十来户,比榆树屯还小。
不远处的大队挨着马号和仓库。
看来这个长岭大队也就是个名儿,里面掺了不少水分。
“马大娘,那俺也就不多留了,家里兄弟还等信了,俺这消失了五天,他们不定着急成啥样了。”
李二驴子溜达了一会就等不及了,所谓的队部连电话都没有,现在耽搁这么久还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只能赶快跟救命恩人一家告别。
“成,你有事俺们就不留你了,这是红梅刚烙的饼子,你带上点路上吃。
大队正好要往林场送木头,你搭个便车,三个来钟就能到十八林场,到时候你就方便了。”
马大娘说完把个包袱塞到了李二驴手里。
“成嘞!大娘,俺李国庆不是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您和妹子的救命之恩等俺回去忙完了就回来报答你们。”
李二驴这人行事全凭内心,当下跪地上磕了个响头。
“你这孩子干啥呢,多大点事,快去吧,道儿上小心。”
“嗯呐!”
李二驴子扭身刚走出二十来米,一个身影从后面撵了上来。
“喂!你的枪!”
正是救他的仙女,马红梅。
“哎呀,你瞅俺这脑子,妹子你放心,等俺下次来给你扛个野猪回来!”
李二驴接过撅把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傻样吧!你还扛个猪,我看你就笨的像猪。
丢三落四差点把命丢山里,你可别忘了姑奶奶我,要不是我,你都变成庄家肥了!”
马红梅说完冲着李二驴子撇了撇嘴,扭身笑哈哈的跑了。
“这仙女,长的挺不赖,就可惜这张嘴了!”
李二驴子摇摇头,都说东北老娘们虎,这仙女也瞅着不好惹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就在李二驴子昏迷的这几天,张初一也遇到事儿了。
回到榆树屯死磨硬泡的张初一从李有田手里要来了榆树屯换购鲜鱼的指标,拿着单子找到了石门公社的赵书记。
果然进屯子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带袖标的盘问,出示了介绍信才得以通过。
“初一啊,换鱼的事情好说,眼瞅的夏天到了,大队的老种猪老是起不了央子,别的大队猪羔子都能疯跑了,咱这疙瘩的母猪肚子还没动静儿。
你看看能不能上林子里整个二三年的黄毛子回来,你放心,叔不让你白忙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别说鱼了,到时候杀了那头种猪你先挑!”
还没开口的张初一,听到赵书记这一番话说出来,那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书记,您可太客气了,只是你高看我了,这死猪好整活猪难搞啊,下窖都不一定能整到。
我不敢打包票,只能先试试,要不先上猪圈看看?
活到老干到老,哪有不起央子的公猪?”
张初一略微为难的寻思了半天,这才说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成啊,看看去,俺也不知道咋回事,队里每年开春就指着这头卵泡子洞房呢,吃的比俺们村干部都好,谁曾想今年变成了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赵书记边说边带着张初一来到了大队后面的猪圈,跟牛棚并排在一起,都属于公家财产。
张初一边走边打探着周围的情况,刚进入院子,就看到了眼前一幕。
“小周啊,这料草翻一遍不行啊,你瞅瞅上面全是露水,这玩意儿牲口吃了不得窜稀么?
不是俺说你,城里让你们来锻炼,不是来享福,更不是来偷奸耍滑的,你这样子我看是晚上的学习班没好好听讲吧?”
一个黄脸中年妇女,戴着红袖标,端着大茶缸子坐在院里的架子车上指点江山。
而阳光下,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拿着大粪叉吃力的翻料草。
正是周文悦!
“呦!书记来啦,快快快,喝水!”
黄脸婆子一脸殷勤的把手里的大茶缸递了过来。
“咳咳,没事,你们继续工作,俺带着张同志来看看猪圈。”
“得咧!您忙着!”
赵书记正好挡在了周文悦与黄脸婆中间,此刻的周文悦听到了张同志,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来。
吧嗒!
粪叉子落地,周文悦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嘴唇不停的发抖,仿佛这一切跟做梦一样。
“张...”
下意识的喊出第一个字,却见张初一轻轻的摇了摇头。
“干哈玩意!俺这一刻不盯着你就偷懒,把耙子捡起来,就这多会能改造好?”
黄脸婆子的一声大吼,打断了二人都是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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