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云峥天亮便醒,只当大事已成,本欲去皇宫向太后回禀,但不知为何,总觉心神不宁。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亲自到拓拔烈处看上一看。
他如今所居住的这处院子,乃是京城最平常人家的一处院落。他与紫烟以夫妻之名赁下,如寻常百姓一般,隐蔽性极强。与邻里相处融洽,旁人只当是外地来京谋生之人,从未多心。这处院子只他二人居住,与拓拔烈的联系,也从来都是花样繁多,不限于一种。
谨慎起见,李云峥写了张字条,随意找人让送过去。而他则在不远处守候。
此时,天已大亮。街上人来人往。即使是小街小巷也不时有人穿过。不料,那人去了片刻,却拿着信返回来,目光搜寻他的身影。他此时便知大事不妙,忙抽身离开。
李云峥一身百姓打扮,自然瞒过了小箫等人。而李义全四处打量来往行人,一眼发觉那人的身量形态,与昨夜光顾赵府之人不无相似。几人一时心花怒放,直叹得来全不费工夫。
步伐沉着稳重的李云峥,心中略微有些慌乱,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昨夜与赵一凡的一番较量,他总觉容易了些。此刻才恍然大悟,不由懊悔万分。想到紫烟如今与他独处,又是忧心忡忡。若是紫烟被擒,依她的个性,必然是咬牙自尽。此刻,紫烟的安危成了他心中唯一挂念之事。
一炷香之后,混乱的思绪渐渐理出脉络,他这才清醒意识到,方才的举动,简直是自找死路。不用想也知道,逍遥门之人绝对不肯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他的眉头紧皱,心中暗叹:难道,今日就是我李云峥的葬身之日?!
多年的经验,让他的双脚自然而然选择了人声熙攘的大路。一来善于隐藏,二来不便动手,可见机行事。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一个声音选择性地闯入了他的耳膜。
“真是惨呐!那么多的尸首,足足有十几具!一夜之间死了这么多人,活了几十年,简直是闻所未闻呐!”
“是呐!如今那一片都被官府封了。听说还有什么密道,怪吓人的。这程知府想必要焦头烂额了!”
听到这些,李云峥的心头一紧,没想到方才的不祥之感果然应验。他暗暗攥紧拳头,一种不服输的劲头从心底窜了上来,伴着烈火和愤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赵一凡,亏他还有种惺惺相惜之感,不料却是心狠手辣至此,简直让人不耻!总有一天,他势必血耻大辱,以牙还牙!
心中之痛,并未冲昏他的头脑。在冷静的思索之后,他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一线生机,就绝不放弃。脚步不紧不慢走着,可眼珠四处打量起沿街的铺面。对于城中的地形,他早已是了如指掌。现在,要找的,是合适的机会。
前方一处酒家门口的灯笼引起了他的兴趣。
这个灯笼,并非逢年过节的喜庆之灯,而是特殊的红栀子灯,用竹笠盖着,暗示这是一家“庵酒店”。宋时的庵酒店,是酒店饭馆妓院的集合体。客人往往酒足饭饱之后,****就欢,夜宿在此。
李云峥不慌不忙走到这家店前,突然转身迅速进店,为的,便是甩掉跟踪之人。这庵酒店的好处,自然是房间众多,容易隐藏。
不远处的大箫等人见状,相视一眼,分头行动。小箫摆摆脑袋,嘴角一抬,在店门口斜对面的粥摊前停下脚步,喊道:“主家,来碗粥!多放糖。”
随手从腰间掏出三文钱撇在桌子上,坐下等待,口中不时哼着小曲。这忙活一晚,腹内空空,怎么能有力气抓人?
一时,热粥上来。小箫不急不慌,一勺一勺慢慢送入口中,动作轻盈,文雅。眼睛则时不时瞥向对面。
粥方喝罢,余光瞥见一人从对面店家出来,虽换了衣裳,但他一眼便认出,此人就是方才躲进去那人。他心中一阵冷笑:还未有人能从我五郎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将碗往前一推,大声道:“再来个饼子!真是饿了!”
李云峥此刻摆脱了跟踪者,脚步明显放快,心急如焚。离家越来越近,在转入一条小巷子之时,他猛然察觉到后方有人跟踪的身影。不过事已至此,他见再无旁人,便两脚腾空,起身疾速往前飞去。
小箫见他施展轻功,也忙紧随其后,健步如飞。
片刻,李云峥回到居所,寻到紫烟,一把拉起她,往外飞奔。他要赶在来人追上之时,躲入密道。
此时的紫烟,还沉浸在赵一凡对她感情的一番评述之中,表情虽无动于衷,可是心中却是阵阵凄凉。
自打六岁那年与家人走散,整日乞讨为生的她,遇到李云峥之后,她的生活里便再无他人。他的喜怒哀乐,也便是她的喜怒哀乐。这种情感,与其说是固步自封,倒不如说成乐在其中。
在奔入院中之后,紫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是第二次,她看到他如此的惊慌失措。必然是发生了大事!她即刻振作起来,二人齐心合力往对面的一间房内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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