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一番言谈,令赵一凡对李云峥,感性上不可避免的失望,可是理性上,却只能是一声叹息。试想,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是晴天霹雳,更何况,他自幼长在西夏,蒙受恩宠,有意识的自我保护,乃是人之常情。说到底,情有可原。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漫天的鹅毛大雪仍无休无止的飘洒着,寒风愈刮愈烈,赵一凡精心策划的计策,就如同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势不可挡的以另一种结局落幕。
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以武力逼迫李云峥交出贺兰神鹰的令牌。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事情似乎有了突破,但仍是渺然一片。
他叹口气,暂且放下所有的思绪,环顾四周。
白茫茫的雪,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大地上的所有事物,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天地间,独独这一团篝火和一个呼吸着的身躯,给这冰冷的世界带来些许生机。极目望去,朦朦胧胧的村落,有一星半点的亮光,想必是夜里突然啼哭的婴儿,扰了一家的美梦。
这一刻,他仰天闭目,扪心自问:“我,为何会在此处?我,与这世界又有什么关联?”
这样想着,竟生出无限的凄凉之感。
在这个时空中,他是个异类。而在属于他的时空,他渺小的就像是荒草地的一株杂草,在物欲横流的世界,固执的保留着精神上的高贵。
他是彻彻底底的孤独者。
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敞开心扉。
良久,他从怀中掏出那块“千山暮雪”的印章,仔细端详着,口中喃喃自语:“若是没了这情,人生真的是苦……太苦了……”
赵一凡不容许这样消极的情绪继续蔓延,他必须回到人群中,去做分内之事。不知从何时起,他厌恶一切无聊的时间。只要有事可做,他便不会胡思乱想。
在天空发白之时,他风尘仆仆回到了农庄。
谁知,八郎李义全在农庄的后门等了他一夜。
当远远看到七郎踏雪而来,李义全急匆匆飞身而至,满脸写着不安,忧虑道:“七郎,出事了!楚玉一夜未归!我本想着可能跟你在一起,看来,你也不知他在何处罢!我看八成与那紫烟又混在一处了,真不该相信那小子,现在你说怎么办?!”
被李义全劈头盖脸一提醒,赵一凡这才想起来,当时为了追上李云峥,情急之下,只得暂且将这二人撇下,至于后来如何,他也是拿捏不准。
“八郎,我相信楚玉。他当时是被人所迷惑,现在不可能再做傻事,你且放心。”
尽管这样说,赵一凡的心仍是不安。这话,不过是轻飘飘宽慰人之语,这个楚玉,极易感情用事,难保他不会出现纰漏。可是现在人在何处,都难以搜寻,想要提前阻止,也是鞭长莫及。
李义全嗯了一声,倒也果真放下心来,又问道:“令牌可拿到了?”
赵一凡摇摇头,简单将经过告诉他。
李义全叹口气,微微皱眉,些许急躁:“七郎,你为人仁义。可若是对敌人也这般,我只怕你会后悔。这已是第二次你放了他,可你想过没有,六郎还等着我们去救他!”
“我……”赵一凡本想说,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话到嘴边,看着八郎真切的脸,他微微一笑,不想去辩驳,改道,“我累了,此事我会再想办法。”
二人都未再言语,各自歇息。
一时三儿服侍主子更衣,闲聊之余,三儿郑重其事回禀道:“主子,昨日回来的路上,我打听到,使臣昨日一早已经动身,回中原去了……”
使臣迟早都是要走的,赵一凡听得出来,他挂念的是阿月,捎带惦念的是林风儿。是呀,按时日推算,应该会在除夕之前回到东京。若是快马加鞭,她们会同亲人一起过年。
“三儿,待事成回去后,我会求林天堂主同意你与阿月的婚事。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不必太过忧伤。你的伤势如何?”
“不碍事,都是皮肉之伤,多谢主子。”三儿低着头,略一迟疑,担虑道,“李元昊心狠手辣,主子,你说,他会不会不放过使臣?”
“这是从何说起?”赵一凡抿了口茶,有些纳闷。两军对战都不斩来使,更何况明面上还未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主子,我……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想……我就是担心她们会出事……”
赵一凡笑嘻嘻看着三儿发烫的脸,逗趣道:“三儿,我看你是患了恋爱综合症,总是为阿月殚精竭虑。你放心,我保证阿月会没事。”
“爱什么正?”三儿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问道。
“简而言之,就是相思病!这下懂了吧!”赵一凡大笑。
三儿越发红了脸,喃喃道:“这就是相思病?……”
被三儿这么一闹,赵一凡的心不知不觉轻松下来。再问了几句伊雅公主及葛萨多空的情况,他彻底放下心来,安心入睡。一觉醒来,已是夜幕时分。
一看天色,他急匆匆扒了两口吃的,就往外奔,临走,叫上李义全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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