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林风儿和陈秋叶商议后决定暂不入城,先行前往自家的闲鹤山庄休养,改日再去赵府拜望。
这与赵一凡不谋而合,逍遥门东方飞鸿带了几个门徒前来相迎,亦被劝退。
至赵府门口时,已是黄昏时分。
赵一凡按捺住激动不已的心,低调地敲击着后门的门环。随着一声惊讶的欢呼,公子回来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仆从奔走相告,猫狗庭前嬉闹。
他几乎是被簇拥着来到了上房,跪着拜见父母。
赵元兴眼泪婆娑地看着这个消失了半年的逆子,想要骂他几句,话到了嘴边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赵母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儿子不肯撒手,心肝肉一直叫着,又想起什么,吩咐下人命厨子做上百十道菜,又命丫鬟去置办儿子爱吃的糕点果脯之类……
厅堂之上,倒是一片哭声。
仆人丫鬟个个抹泪,又是上茶又是递巾帕,皆感动不已,心情难以平静。
赵一凡也被这情绪所感染,眼眶湿润,劝解道:“父亲母亲,儿子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快别哭了,要不然别家听了,还以为咱出什么大事了呢!”
说得也是,赵母忙擦干了眼泪,哽咽道:“我儿能平安回来,这是大喜事,都别哭了……”
她将儿子扶起,仔仔细细端详,眼泪又涌了出来:“黑了……瘦了……这可怎么得了……可有再受伤?”
看着母亲头顶新增的白发,赵一凡一阵心疼,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知这半年来母亲又是怎样的殚精竭虑。
他夸张地拍了拍胸脯,笑道:“母亲放心,儿子身体强壮,并未受伤,而且还带回了许多西域的宝物。”
说着,命下人将他随身的包袱打开,给父母赏鉴。
这些物品,大都是吐蕃赞普所赏,兄弟相赠,还有一部分是林风儿从耶律宏那搜刮来的,金银玉器,翡翠玛瑙,精美绝伦,更有名贵的药材补品等物,堆了满满的一书桌。
众人都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公子上一次回来就进了趟知府衙门,被太后点名捉拿归案,好在有惊无险平反昭雪。这次,如此大量的荣华富贵,不会是来路不正罢?要是偷的抢的这还得了?
赵元兴捋着胡须来回踱着步子,心里直犯嘀咕,自儿子走了之后,太后官家时常打赏,按理靠着亲家是八王爷的关系,也能说得过去。可今日一看,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赵母倒是豁达通透,儿子的品行为娘的当然信得过,她随手拿起其中一盒翡翠珠子,交代管家赵又福道:
“今日府中大喜,传下去,赏每人两颗翡翠玉珠,同喜同乐。府中之事不得外传,若有违,从严处置。”
经历过去年官府搜查之事,如今留下的,都是忠仆,众人听了,欢喜万分,纷纷施礼致谢,随后跟随管家而去排队领赏。
屋内再无他人,赵元兴这才问道:“凡儿,为父活了这把年纪,你虽不说,但为父也能猜到几分,这些,都是你拿命换回来的……为父就问一句,如今京中不太平,可与此有关?”
赵一凡深邃的眼睛看着苍老的父亲,那担忧的眼神充满了对子女的怜爱,他无法多说,只能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时赵允熙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而来,人未到泪先流。她自听到夫君回来的消息,就情绪难以自控,急着梳妆打扮,却又哭花了胭脂水粉。
终于舒缓了心情,姗姗来迟。身后,跟着一位通医理的老妇,以防备有紧急情况。
赵一凡听着脚步声,断定是熙妹妹来了,忙快步去迎。
出了房门,一眼瞧见回廊转弯处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一股热浪,不知不觉脱口而出:“郡主小心,你且等着,我这就过来。”
脚下疾如风,他努力克制着想要动用内力的冲动,还是在转眼之间就站在了爱人的身边。
两个人执手相看无言,万般情愫无法诉说,相拥而泣。
身后的老妇紧忙提醒道:“郡主切莫欢喜过望,小心动了胎气。”
赵允熙这才恢复些理智,拉着官人的手轻抚着肚皮,笑道:“凡哥哥,你看,我们的孩子这么大了……”
这种感觉特别的奇妙,新的生命在孕育,而自己会成为真正的父亲……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下来,将耳朵贴近肚皮,仔细倾听着孩子强有力的心跳声。
咕嘟咕嘟……咕咚咕咚……
时而像小石子落入清泉中的声音,时而又像小鱼儿吐泡泡的声音,果然是双生胎!
赵一凡眼含热泪,哽咽道:“孩子,父亲回来了……你们的母亲辛苦了……你们两个小淘气要好好长大……”
话音方落,就见肚子有凸起在缓缓移动,他轻轻地碰触着,感应着这神奇的力量……
“凡哥哥……这是我们的孩子跟父亲问安呢……你不在的时候,我时常跟他们说起我们之前的故事……小家伙听到高兴的事就会踢肚皮……”
赵一凡喜形于色,起身小心翼翼将赵允熙抱起,笑道:“娘子辛苦了……如今我回来了,唯娘子吩咐……走,先看看为夫带回的宝物……”
说着,往厅堂上缓步走去。
急得身后众丫鬟惊呼:“少主小心!切莫跌倒!注意脚下!小心门框!”
赵允熙的手臂环在夫君的脖颈上,脸色绯红,这还是第一次,官人在众人面前有如此亲昵的举动,她的心怦然狂跳,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日思夜想的爱人。
他似乎变了,却又似乎没变。
说不清道不明。
他的眉目如从前那般英朗俊秀,可他的神情,却是从未见过的一丝幽邃沉寂。
她不知他在经历些什么,那里,似乎有她永远也到不了的迷雾森林,深林里无论狂风暴雨还是惠风和畅,都与她无关。
赵一凡感受到怀中那略带一丝不安的眼神,低头温柔地看向她,心底爱潮汹涌,情不自禁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随即眼神飘忽而外,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一刻,幸福在肆意蔓延,填补了多少寂寞相思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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