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日岛,何进木家。
何进木就是赵金花的男人,村里四组的小组长。
傍晚,何进木正坐在堂屋里喝着番薯烧,桌面上就摆着两道小菜,一碟煸小杂鱼和小半碗盐水花生米。
“磨磨唧唧,赶紧吃,吃完把自己的碗给洗了,另外记得去把你宝贝儿子叫回来,我在锅里给他留了番薯粥。”
赵金花说着,就要抬腿往外走。
“你干嘛去啊?”何进木有些不满地问道。
这老娘们,自从当上村妇女主任之后,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是越来越低了。
不但要干活,吃的慢点还要洗碗刷锅,晚上也没人倒洗脚水了,甚至想要到炕上开个会,还要看女人的脸色,简直过分。
“今晚轮到我值班,得去村委会坐会。”赵金花放缓脚步,解释了一句。
何进木听了‘村委会’三个字,更加烦躁了,把筷子重重朝桌面上一拍。
“村委会村委会,天天村委会,村委会就你一人啊,你怎么不住村委会去。”
赵金花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自家男人,双手叉起了腰。
“哟,听大老爷的意思,是不想让我去村委会,想让我在家端茶倒水伺候你?”
“伺候我怎么了,女人伺候男人不是应该的吗?”
何进木被老娘们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气到了,瞪着眼睛反驳道。
赵金花‘嗤’地一声,也不和他吵,右手一摊。
“那拿来吧!”
“什么拿来?”何进木听得一头雾水。
“钱啊,我在村委会上班,每个月580块工资,值班每月还有60块补贴,一共是640块。”
“只要你每个月拿640块钱来,我就天天不上班不值班,专心在家伺候你们爷俩。”
赵金花慢条斯理地说道。
何进木到嗓子眼的反驳话语一下就卡住了。
“这个嘛……咳咳……”
他有个卵的钱,虽然在镇里工地干小工,每天能有40块钱,但又不是天天有活,一个月能干半个月都算好的。
除去交给家里开支的,口袋里每月能余三五十块钱打番薯烧,买旱烟丝,都算是他精打细算了。
正当气氛有些尴尬时,院子门猛地被推开。
何大雪一阵风似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哎呦喂!”
赵金花被儿子一头杵在肚子上,差点没摔个屁蹲。
还好她身材扎实,地盘稳,晃了两下愣是给站定了。
“你这臭小子,跑那么快干嘛,屁股后面有狗追你啊?”
何大雪倒是被弹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过农村小孩皮厚,和小牛犊似的,摔倒后立马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屁股,然后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一把。
“阿妈,给你!”
何大雪把使劲攥着的右手伸到赵金花面前摊开。
“什么……哎呦妈呀。”
看清儿子手上的东西后,赵金花差点没跳起来。
这红彤彤的一叠毛爷爷,少说也有二三十张吧。
“何进木,你还吃,赶紧去把门给关上啊。”
赵金花怒吼道。
何进木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酒杯,两步跑到门口把门给关上,不放心还把门闩给牢牢拴上。
再一回头,发现母子两已经进房间去了。
进到房间,赵金花没管钱,立马抓着何大雪的肩膀,半蹲在地上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花卷,告诉阿妈,这些钱是从哪来的,是不是……”
说到这里,赵金花不由得顿了一下。
世上哪个妈妈愿意去猜测,自己小孩是不是小偷呢。
何大雪倒是很聪明,看到阿妈的语气神情变化,就知道她想问什么,连忙开口道:
“不是的阿妈,这些钱是傍晚楚洋大哥带我挖黄鳝赚的,我两一人一半,一共挖了88斤,每斤80块,我分了3520块,都在这呢。”
赵金花这才舒了一口气。
要是何大雪说是别人带的,赵金花一准会觉得他在撒谎,免不得请他请一顿免费的竹笋炒肉。
但既然是楚洋,那就没问题了。
谁不知道,楚家祖坟着火了,冒出来个楚洋。
短短两个月,又是买大船又是开公司又是修码头,听说身价都有几亿了,市里的领导见了他都毕恭毕敬的,这么点钱人家的确看不上。
轻松之余,赵金花又顺手给了何大雪脑瓜子一下。
“臭小子不早说,害你老娘我白担心。”
何大雪揉了揉头,也没当回事。
这会的农村小孩哪个不挨打,三天一小顿五天一大顿都是轻的,要是一个星期不挨打,那保准就得上房揭瓦。
哪像后世小孩,一个个全家当宝贝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还动不动抑郁、自残、跳楼的。
所以说,没挨过打的童年是不完整的,小树不修不直溜,容易长歪了。
“阿妈,钱给你,我走了。”
何大雪把钱往赵金花手里一塞,转身往外冲去。
“唉,你干嘛,饭还没吃呢,锅里有番薯粥,我再给你炒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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