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别不说话撒。”我换了个姿势,伸直了腿,两只手撑在身后,微微仰着,两条腿晃晃荡荡的。
“多长时间没见了,你不出来见我就算了,还不跟我说话,你看看怎么说得过去呢?”
面前依旧是那昏黄不明的路,看不清源头,也看不到尽处。
我的心情却是彻底放松了下来。
“咱就说,你再要是再不说话,以后我肯定就记不得你的声音了。”
“还不说?那我再给你烧几张?我觉得今天那个我还是没发挥好,我应该重新画一个,线条不够完美……”
“闭嘴!”
我一喜,“呀,您舍得开口了?”
“你要是再啰嗦就滚出去!”
老头语气非常凶,但比起以前打我的时候,还是温柔了。
我眼眶微红,笑着说:“那不行,你要骂就骂,赶我走是什么意思。”
周围再一次陷入了沉寂,我干脆躺在了地上,双手枕在脑后。
天上也是昏暗的,到处都是昏暗的,什么都看不见。
“师父,这是哪儿啊?”
“……黄泉路。”
“哦。”我无所谓的翘起腿,“所以你打算带我走了吗?”
“走什么走?你想去哪里?”
我偏头,“跟你一起呗,反正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放你狗屁!你给老子好好待着!以后老子……总之你哪里都不准去!”
“以后什么?”我抓到这个词,追问道:“师父,你以后亲自来接我?”
“接你个头!你想屁吃!”
我颇有些遗憾,“啧,好好的怎么骂人呢。”
“不过,我考上了哎,当初你说,要是我考上清大,你就带我去旅游……我现在考上了,咋样,没给你丢脸吧?”
“……钱不是给你留着?你自己去。”
“那不行。”我眨了眨眼,将那股涌上来的涩意压了下去,笑着道:“钱都捐出去了,院长上次还让我去考驾照来着。”
“想去就去。”
我犹豫了片刻,“那我到时候再去吧,海叔……对,也不晓得你知不知道下姜村发生的事。”
我慢慢悠悠,把陈发一家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闫老说你掺和进去了,我不信。你说是不是?”
老头没回答,我忽而一笑,继续说:
“陈发现在也失踪了,师父,你说他还会回来不?”
“陈家别院也没了,那个厢房里的东西我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含义,还捅了我一刀……”
“啥子?”老头的语气突然急了,“狗东西伤你了?”
我一愣,心里明白了什么,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话来。
老头似乎也反应过来,声音也消散了。
片刻后,我才缓缓说道:“师父,你在下面混到编制了不?我听他们说,要是混到编制了,以后想托梦就托梦,都不用贿赂了。”
“你一天就想这些屁。”
我瘪嘴,“是咯。那你说,我今天看到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不是招财娃娃?”
“不是。”
我不解,“为啥?因为长得丑吗?”
“……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看脸!”老头没好气的说道,我都能想象到他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没忍住笑出了声,老头咳嗽两声,我又抿唇。
真是小气!
“那东西,是活的。它确实可以招财,但这件事跟闫老没太大关系。他和宋之宏,你勉强可以信任。”
闻言,我笑了,“那个神经病?一会儿说他是双重人格,一会儿那符咒放在陈发身上吓唬我?”
“还有他那个师父,为了隐瞒点东西,还假装技艺不精……”
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确实有点蠢了,竟然会被他骗到。
“这些,师父你知道吗?”
我突然问道,老头许久都没说话。
我又笑了,“是了,就是个梦而已。哪儿来什么知不知道的。”
我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实际上并不存在,但总觉得躺过后很脏。
“我先走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师父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许久都没有声音,倒是风声小了不少,我笑着说:“唔,那就算了。”
我看了眼四周,忽然前方出现了一抹光亮,我知道自己该醒了。
“走了师父,下次……再说吧。”
估摸着,也没有下次了。
我缓缓朝前走着,那抹光越来越亮,就在我一脚踏进光团里时:
“那娃娃确有招财的功能,但它最大的作用,不是招财,你自行去判断。它是活的,但不代表它没问题。”
这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我垂眸,轻笑了一声,说:“师父,多谢。”
话音落下,我跨过白色的光芒,没听到老头后面的话。
“丫头,这是你的命。我也无法更改啊……”
——
白色光芒刺眼,我抬手遮住眼睛,再睁开时,眼前已是那熟悉的房间。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前,直直的照着我的眼睛。
我闭了闭眼,又等了一会儿,才适应这光亮。
“果然,是个梦呢。”我遮着眼睛,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滑落。
“师父,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啊。”
砰砰砰!
“鱼丫头?”
欠揍的声音,一听就是宋之宏。
刚醒,加上方才听老头的话,我有点烦,也懒得答应。
本以为宋之宏叫不应人,就会走。
却不想声音停顿了一会儿,突然逼近了。
“鱼丫头?”
声音大了些,敲门声也更近了。
我一愣,下意识觉得这人肯定是又翻墙进来了!
脸色一变,我掀开被子一个跳跃起身,转身披上长袍,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窗户外贴着的,还是那张脸。
“你又来做什么?”
“才醒呢?”宋之宏呲牙笑,“开门,叔给你送吃的来了!”
“放屁,滚。”
我不想理他,这帮人都是狗东西。
“起床气这么大的,我就是来跟你说,我估计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了!”
闻言,我脚步一顿,老头说得不清不楚的,不过他说可以信任宋之宏和闫老……
犹豫再三,我还是打开了门。
看到我,宋之宏把早餐往我面前一怼:“好东西,先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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