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条雨丝从天而降,纷纷扬扬的落在树木之上,将新抽出的嫩芽洗的碧绿泛光,又顺着叶尖滚落到地上。
街道人迹寥寥,零星几人也是举着伞脚步匆忙。屋檐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另一场雨,似要与这天地共奏一曲。
樊安林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睡的正香,被子也被他踢的乱七八糟。
因着今日雨大,万隆便没让学武,樊安林这才能安心睡个好觉。
突然一阵砸门声,樊安林从梦中惊醒,睁开迷离的双眼起身开门,未等看清来人便感觉有人闯进来。
樊安林不予理会,只想再回去接着睡。
来人知道樊安林的意图,伸手提溜住他的后衣领,悠悠然道:“做甚去?”
“阿兄,万师父难得放过我,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嘛。”
樊安林耷拉着脑袋,苦哈哈的说着。
与樊安林相反,樊安淮那是精神抖擞。
他把祈年喊进来替樊安林梳洗更衣,而他在一旁唠唠叨叨,“三日后是阿娘的忌日,要提前三日收拾的,莫要耽误了。”
“呀。”樊安林惊呼一声,瞌睡都醒了一大半,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懊恼道,“我竟把这事忘了!怪我怪我。”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樊安林便收拾妥帖出现在樊安淮面前。
樊安淮嗯了一声,满意道:“走吧。”
兄弟二人出门时雨已经停了,为了以防万一祈年还是拿了伞。
空气里满是雨后泥土的味道,樊安林很是喜欢,用力的吸了好几口才肯罢休。
二人径直走向大门,门外早已停好辆马车。
樊安林掀帘上车,才发现樊灵溪已经坐在里面。
“阿姐,你怎来这么早?”樊安林进去乖乖坐好。身后紧跟樊安淮。
樊灵溪打着哈欠,眼泪花止不住的往外冒,连带着声音都娇了许多:“没法子,今日要请大师颂的经文,必须要早去才好。”
说罢又打一哈欠,马车这时已经走动,索性闭目小酣一会儿。
兄弟二人默契闭嘴。他们可太清楚樊灵溪被吵醒后的脾气有多大,那是天上飞过一只鸟都要指着骂一通,丝毫不像一个大家闺秀。
马车的速度不快,若不是祖父反复叮嘱不准骑马,兄妹三人估计早已到了山脚下。
这次去的是城外的灵珑寺,据说这里有位大师坐镇,堪比国寺里的高僧,一般官宦人家都喜欢来这里。
灵珑寺修在半山上,想入寺必须要一步一步走上去。
兄妹三人下了车,一步步向上爬。
心诚则灵,故而三人的每一步都是万分虔诚。
三人今日穿着素净,一身的首饰也未戴。
樊灵溪的脸上也未施粉黛,头上只用两根木簪挽起一半,显得她温柔极了。而兄弟二人连发冠都未戴。
待他们上去时,发觉山上已来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来求经文的。
他们先入寺上香,虔诚的拜了三拜,送上香火钱,这才问寺内的小师傅,大师何时出来诵读经文。
小师傅阿弥陀佛一声,道:“小施主们来的不巧,念空大师今日申时才会出来。”
谢过小师傅,三人便在寺内闲逛起来。
主殿修的庄严肃穆,香客众多,兄妹三人不喜人多,便朝着后院走去。
绕过主殿走出后门,眼前是三座石门连着三条羊肠小道,各通向不同的大殿。
这里便游人寥寥,一派幽静。
樊安林对中间那条感兴趣,央着阿兄阿姐一同前往,其二人拗不过,便只得与他一道。
道路不长,几乎是跨过石门便是大殿。
这殿掩在几棵苍劲的银杏树下,没有名字,看着有些破旧,不似主殿的人来人往,里面也只有一位老僧一下下敲着木鱼。
樊安林看了看,上前一拜后便打算离开。
他觉着许是得道高僧的清修,不好过多打扰。
“三位小施主何不算上一卦?”
那老僧突然开口,他也未睁眼,却能知道眼前是三人。
樊安淮和樊灵溪倒不觉得有什么,凡是习武之人有些实力的皆能从脚步声中听出来。
“多谢大师,我们不需要。”樊安淮上前一拜,礼貌回绝。
那老僧也不恼,只轻轻一笑:“无妨,你们会需要的。”
樊灵溪欲上前说什么,却被樊安淮一把拽住胳膊,再对老僧一拜后转身离开。
“乾忌待借端,威福不由己。”
那老僧又道,惊得樊安淮迈出去的脚猛地顿住。
“大师此话怎讲?”樊安林不太懂这些,到底没忍住好奇问出来。
老僧呵呵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一到这时便是要你使银子才肯告诉你,樊灵溪一早便知,早没了耐心的她懒得再瞧这老僧坑蒙拐骗的嘴脸,先一步大步离开。
樊灵溪已不见身影,樊安林也不好继续追问,噔噔跑出去追上樊灵溪的脚步。
樊安淮掏出腰包放了十两的香火钱,未与老僧多说一句也离开此地。
那老僧突然睁开混浊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十两银子,又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如方才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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