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宾摇了摇头,说道,
“主公请想,现在我们大军都到各地割禾就食,单凭襄国留守的这几万兵马,能不能拦得住段家叔侄的四路大军齐攻?”
石勒叹了口气,说道,
“哎,枉我还自比光武,拯乱世,劝农桑,竟然也干出纵兵抢禾苗的恶事来,让百姓呼为胡蝗,这和当年司马家那些草菅人命的王爷有什么区别。”
石勒感慨一番后,又回到之前的话题,说道,
“鲜卑段家如果四路齐聚,来攻襄国,我自然只有舍弃襄国,退到邺城,聚拢兵力,再行反击。但现在的难点是,邺城也被司马裒近十万大军给围住了。”
张宾点了点头,说道,
“段家叔侄如果不来,那襄国没必要守;如果来了,就算是拼了老命,也守不住。那既然如此,主公为什么还要守在襄国哪?”
石勒一拍大腿,说道,
“哎呀,右侯,你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老是在想,怎么样能同时守住襄国和邺城,怎么算兵力都是不足,都想把季龙的晋阳兵抽回来了。”
张宾摆了摆手,说道,
“晋阳兵是扼制平阳的利刃,就架在刘聪脖子上,让他无法全力南下占据中原。并州之地,表里山河,易守难攻,如果此番放弃了晋阳,以后再想从太行八陉打进去,又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兵马。”
石勒也点了点头,说道,
“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刘聪这个果子眼看就要熟了,咱们自然是不能让他跑到别人碗里。可眼下这个三面受攻的局势,实在是让我左右为难。”
张宾微微一笑,说道,
“但不知主公为难什么事情?”
石勒一撇嘴,指着身旁的地图,说道,
“右侯难道没看到嘛?除了邺城、襄国,连汲郡也遭到了猛烈的攻击。”
“刘聪也实在是饭桶的厉害,没指望他把中原的坞主都灭掉,可他派了三万人去,全军覆没就不提了,还把自己的洛阳留守赵固给逼反了,现在赵固大王旗一换,成了晋朝的忠臣了。”
张宾看着地图上标出来的各处战火,这可真是谁也没闲着,除了前面说得三路大军围攻之外,就连兖州的郗鉴、青州的曹嶷、幽州的邵续,这几支平时很安静的势力也在冀州边上观望试探,时不时的劫掠一个县一个乡的人口回去。
张宾仔细思考了一阵,说道,
“主公,其他这些路敌军,都是起哄架秧子,做做样子的,不足为虑。唯独这司马裒,是一心想置主公于死地的。主公当不惜一切代价,聚拢兵力,将司马裒反围在邺城,和他决一死战。”
听张宾这么一说,石勒的信心又增长了一分,他自然也看得出来,其他人都是来趁火打劫的,只有司马裒是那源头的火。
“右侯,这司马裒虽然是初掌兵,但祖逖可不好对付,我听说祖逖早就在黄河上搭好了便桥,一旦有情况,就会顺着便桥撤走。然后再从其他地方过河,攻击我们不设防的城镇,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扑了一空,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嘛?”
张宾思考了良久,眼光从邺城这片低洼的地方离开,沿着黄河而上,忽然收住目光,看了看窗外的天空,说道,
“这些时日,好像没那么旱了,看样子今天也还要下一阵雨。”
石勒挠了挠耳朵,打趣道,
“怎么右侯是晒了衣服没有收?怎么还担心起下不下雨来了?”
张宾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就是晒了还没收,主公难道忘了你让季龙带兵去晋阳,是去干什么了嘛?”
石勒的眼光也顺着张宾的话,从邺城移到了晋阳,恍然大悟道,
“我好像是说过,修个堤坝,把汾河截了,渴死刘聪那个老色鬼。还说汾水既然可以淹晋阳,也可以淹平阳……右侯的意思是,凿开堤坝,让河汾大溢,破掉司马裒的退路?”
张宾点了点头,说道,
“这事情一举多得,可以把刘聪困在平阳不能动弹,还能让刘曜退回河西,又能迟滞那些坞主的骚扰,当然主要还是掐断司马裒的退路。”
石勒又是一拍大腿,说道,
“我得右侯,犹如高皇帝得留侯,何愁天下不定。”
石勒这边打定了主意,一面悄悄的将兵马向邺城集结,一面派辩士王续带着金银财宝去见段末波,又派人去告知石虎准备破坝放水。
段末波本来就不想去打他义父石勒,看在这些金银财宝的面子上,自然是热情接待了王续。
“王先生,义父这也真是的,太拿我当外人了。义父是知道我的,我打心里和义父是一心的,谁要想攻打义父,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王续点了点头,看了看左右,说道,
“右贤王,有些话,外臣不知道该不该说?”
段末波挥了挥手,营帐中就剩下他们二人,
“现在可以说了,出你的口,入我的耳。”
王续说道,
“我家主公知右贤王自来忠义,实在不该位居疾陆眷兄弟之下,这大单于的位置,就该是贤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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